秦婆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险些从石头上滑下去，还好阿六手快才将人拉了回来。

那人伸着手，都没敢接铜铃，坐在石头上好一阵喘息，才拍着胸脯顺着气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两人皆是一愣，看了看手中的铜铃，阿六还是问道，“秦婆，依你所说，这东西还有什么来路不成。”

“能有什么来路！”秦婆叹了一口，收拾一下石头上的衣服，将其全部放到篓子里道，“全都是冤孽。”

她站起身，指了指一处屋舍，道，“我衣服也洗得差不多了，干脆你们两一同到我家去，这种事情，我可不敢在外面说。”

秦婆家的厨房很小，采光更是差，窗户竟是对着后山开着的，山上长得郁郁葱葱，把所有的光都挡在了外头，即便是大白天的，若非火坑里头生着旺火，怕是灶前的人看不到灶后的人。

几个人围着火坑坐着，昨天那个小孩在往里头添柴。刘墨默见他生得可爱，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瓜娃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瓜皮！”小孩道，眼睛亮亮的，当真是可爱极了。

刘墨默笑了笑，“那是西瓜皮，还是冬瓜皮啊！”

“西瓜是什么？”小孩子眨巴了两下大眼睛，“那也是可以吃的吗？”

“额……”刘墨默挠了挠脸颊，这还真不好给人解释，毕竟人家不仅没吃过猪肉，更过分的是连猪跑都没见过。她想了想，道，“西瓜就是一种奇葩的瓜，有夏天的味道，嘻嘻！”

“夏天的瓜？”瓜皮重复道。

正好秦婆端了两碗茶过来，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二位莫见怪。”

“没有没有！”阿六连连道，然后笑嘻嘻的看着瓜皮，朝他使了个眼色，道，“我倒是觉得瓜皮挺聪明的，保不齐以后还是个人才呐！”

刘墨默没开腔，手偷偷伸过去掐了一把阿六的大腿，疼得阿六龇牙咧嘴的，忙一本正经道，“秦婆，不知道你说的‘那种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秦婆叹了口气，搬起旁边的小板凳坐下，拨弄了下火堆，“说来这也是村里的丑闻了，说给你们这些外人听不怎么方便。不过……”她抬头看了看阿六，“我看你们两好像挺有能耐的，说不定还真能帮我们一把，便说与你们吧！”

“还请婆婆明说。”刘墨默连忙道。

“五原村以前还挺富饶的，地处两界交地，多的是商客往来。我们五原村的人，也大多都是些经商的。”

“秦婆你怕是说笑吧！”刘墨默挑眉，“你们这里荒无人烟的，不少人家连大白天都是关着门的，你竟然跟我说是做生意的，这生意未免有些不正当。”

秦婆倒是没反驳，继续道，“这一切都要从八年前说起。”

八年前，看来又是个长长的故事了，刘墨默耸耸肩，看了眼阿六。阿六倒是听得入迷，表情肃穆，目光炯炯，怕是说书人最爱的表情了。

“我们这里原先有一大户，姓周，叫周五原。家里经营绸缎生意的，不怎么做村里的生意，经常跑到外地去经商，每次都能赚好大一笔回来。村里也有些人眼馋，便问能不能带一带，就像带徒弟一样，跟着走一走，说不定还真能蹭一点生意也未可知。

一开始确实缺人手，这周姓人家便挑着年轻力壮的、能卖力气的人招揽进来，帮助搬运货物、打杂什么的。毕竟是做生意的，做这种事也情有可原，后来生意不断壮大，他却反而将村里的部分劳力给辞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刘墨默道，对于这种雇佣关系，她可早已自认为看得透透的了，“做生意的都这样的，人家在外地做大发了，看着别人拿一份银子做两份事，当然不愿意花一份银子卖人家一个情分要做一份事的人。毕竟狼多肉少，为了能混口饭吃，好多人迫于压力也也不在乎打破市场平衡这回事了。”

“姑娘倒是有见地。”秦婆赞道，“也确实如姑娘所说，出入周府的运工都成了一些牛高马大的外姓人。起初也有几户人家有异议，说这周姓人家不厚道，放着村里知根知底的人不用非要用些不知道来源背景的外人。但也有不少前面跟着积累了不少资源，后来也跟着做绸缎生意的人生意好了。这闲言碎语也就慢慢淡下去了。

后来周姓人家娶了一房老婆，也是个外姓人家的。听说是个富家小姐，但也没有人去过她娘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那周夫人可是真真的漂亮。”说着，她看了一眼刘墨默。

被吓了一天的人面色有些苍白，现在好不容易缓过点神来，也没有时间收拾一下自己，头发有几处炸毛了也未处理，若是脸上糊上些泥巴，头上插一些草叶，衣上再打些补丁，说是逃难出来的怕是也有人信了。

刘墨默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了，连忙坐直了些，双眼瞪回去，摸了摸脸道，“秦婆，你说那富家千金就说人家富家千金，您老盯着我干嘛啊！我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穷鬼，祖上三代全身务农的，家里真没银子。”

秦婆哈哈一笑，拉过刘墨默的手，抚摸了一番，道，“姑娘真会说笑，祖上三代务农哪里生得出这般水灵的姑娘啊！”说着，她望向阿六，“这位小哥，我跟你说啊，你可当真是好福气啊！”

阿六笑了笑，点点头，“秦婆说的是！”

刘墨默赶紧缩回手，低下头道，“秦婆你就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赶紧把那富家女的事说清楚吧！”

“好好好！”秦婆喝了口茶，茶叶梗还挂在嘴角，她嚼了嚼，咽了下去，道，“那富家小姐姓罗，不是我说，我秦婆今年七十有余，活到这岁数也就见了她这么一个妙人。比起姑娘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刘墨默撇了撇嘴，没说话，又转过头偷偷去看阿六的表情，没想到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正好对上了人家的目光。登时那个尴尬，两人皆是赶紧低下头去看烧着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