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近期时不时的“心血来潮”，也没有古尼法忽然蹦出让方秋灵前去迪卡尔特山“救人”，方秋灵应该还是会按照心中的原定计划继续前进。大部队今天计划抵达迪卡尔特山谷，然后短暂的休整一天，确认山谷之中情况，然后继续前进。

届时将会面对纷涌而至的巨魔，还是晶族和准晶族爪牙，亦或者是什么都没有……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还没等方秋灵消化了古尼法带来的信息，并验证一下自身半开化的要素，夜间值守的精灵就带来非常糟糕的消息，前方的路“没了”！

实际上，没有开发过的原始森林中就没什么道路。湖泉镇联军每天都是一边开辟一边前行的。此刻说“路没了”，是什么意思？方秋灵表示自己听不懂。而当方秋灵带着一众人赶到精灵所说的“路没了”的地方，他默然的点了点头。

——用“路没了”来形容实在是太恰当不过了！

漫无边际的灰白色雾气笼罩了前方的一切，那是比霜雾森林的霜雾更为浓密的雾气。霜雾再浓密，能见度好歹还能有十米、二十米的。而此刻只要置身于灰白色的雾气之中，那么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灰白色的雾气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所阻挡。踏入一步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别说是森林中景象了，伸手都看不见五指。不过后退一步，一切就恢复了正常。灰白色的武器犹如高耸的雾墙，犹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是混沌领域之前的灰雾！

方秋灵第一时间就从脑海中找到了雾墙的来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尤娜怀中抱着的小橘猫望去。古尼法显然也同样知道眼前的雾墙是什么，也同样抬起头望向了方秋灵。

灰雾是秩序与混沌相互交锋、相互融合、相互吞噬之下的产物。其具有混沌的不确定性，表现在人体上是感知的逐渐剥夺。灰白色的雾气无比浓密，但要达到伸手不见五指这种程度，还需要对感知进行削弱、直至剥夺。同时灰雾也具有秩序的稳定性，基础的法则并没有过多的改变，并且秩序的火种能将其驱散。

不过……为什么还没抵达迪卡尔特山就出现了灰雾？

在方秋灵原本的认知和计划中，灰雾是不存在的。因为灰雾之后就是混沌领域，要进入真正的黑森林区域才会遇到。从霜雾森林绕行前往裂痕堡的整个路线距离真正的黑森林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不会遇到灰雾，也不会踏足混沌领域。这也是方秋灵提议往南绕行的重要愿意之一。

但此刻灰雾居然出现在了面前。这意味着前方不远，大约在一至两天的路途就会进入混沌领域……

率领一支最多只做了心理铺垫的军队进入灰雾，随后涉足混沌领域。仅仅是想一想，方秋灵就觉得除了全军覆没外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往霜雾森林走是为了寻找一条生路，不是为了送死。所以必须想办法探清前方的道路，必须确认是否还能够继续往前走。而就在这个时候，古尼法通过精神领域传来了它的解决方案。

——去找维尔德。她能够在混沌领域中制造出大范围的秩序之地，是混沌的克星。

方秋灵略微思考后立刻表示同意，随即简单的交接了营地的工作，并做了一番布置，然后立刻启程出发。

雾。

灰白色的茫茫大雾。

夹杂着生冷寒意的灰白色茫茫大雾扑面而来，几乎占据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只有前方光亮照耀的地方才能看到些许森林的景致。不过这些景致一片灰白，仿佛褪了色一般。

灰雾之中一切皆是灰白的。高大的树木上看不到丝毫的生机，地上的杂草和荆棘也不再坚韧。时间在灰雾中仿佛也变得缓慢，甚至一度开始静止。

照亮灰白色大雾的是白金色的火光，火光来自同样是白金色的火炬。火炬漂浮在空中，似乎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举着。在火炬的周围漂浮着六面手掌大小的镜子，镜子反射着火光并围绕火炬旋转，在灰白色的雾气中留下一道道明灭不定的火光。

火光之中有四个身影在缓步前行。身影排成了“一二一”的阵型，每一个都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四周，并且时不时的回头确认彼此的存在。

距离火炬最近的是方秋灵。他抬头开了看漂浮在身前的火炬，然后有看了看前方的雾气，随即把手举了起来。

——不到十米了，要加点“柴”了！

白金色的火炬很顺从的飘到方秋灵掌中。他微微凝神，然后用另一只手在火炬上拨动了一下，被拨动的火炬立刻散发出了更为明亮的火光。

方秋灵微微点头，收回虚托火炬的手掌。白金色的火炬带着六面镜子再度飞起。

明亮的火光驱散了前方的雾气，让视野向前延展了十多米。

方秋灵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双生子和莉莉。尤娜和尤雅不约而同的点头示意，莉莉也比出一个一切安好的手势。方秋灵随即转过头，再度开始前行。

漂浮在身旁的白金色火炬就是“火种”，是秩序的道标，是一切混沌的克星，是文明诞生之初的火焰。古老的先贤们也是在“火种”的光辉下披荆斩棘，在黑暗中点燃一个又一个文明的火种。无数的文明火种合并在一起，秩序的领域随之诞生，永远中立的历史与知识之神随即步入这片土地，艾露恩的第一纪元开始了。

眼前灰白色的雾气无比的浓密，只有“火种”的光辉才能将其驱散，也只有“火种”才能在灰白色的雾气中指引前进的方向。

踏入灰白色的雾气之中的危险性不低，并非方秋灵的本意。不过除了秩序要素的拥有者，其他人在灰雾中穿行的危险程度更大。秩序要素的拥有者能以很低的消耗为“火种”补充“柴薪”，从而获得在灰雾中更长的停留时间。而其他要素拥有者，仅仅是补充“火种”的消耗就会耗尽全力。作为整个军队中唯二的秩序要素拥有者，方秋灵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方秋灵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即便成为了降临者，他也是非常的小心，尽可能的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成为降临者还不到半年，方秋灵还是将降临者的身份视作为一份工作，一份热爱但却带有一定危险的工作。既然工作带有一定的危险，为了不把自己的小命“浪”掉，那么能“苟”的时候一定要“苟”。没有大佬护卫或是七成以上的把握，能不做就不要做。而方秋灵现在可以仰仗的，就是古尼法。

古尼法作为传奇生物中的“古老种”，巅峰期的实力应该不亚于拥有神格的准神，甚至在面对弱等神力的神祗时也有一战之力。不过因为与玛露的契约以及改变自身外貌所带来的副作用，古尼法的个体战力直线下降，一度徘徊在白银阶位上下。

而现在经过了几个月的适应期，以及它的努力——方秋灵非常怀疑古尼法是不是真的有努力——小橘猫自称已经可以与黄金阶位的尊者过几招了。换言之，虽然离巅峰时期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但古尼法已经可以将自身实力稳定在黄金初阶的水平。

黄金初阶的光之圣兽，基本上应该可以与霸主级的魔兽画上等号。有了这样一个“保险”，前往灰雾就相对有保障了。至于小橘猫自称的话语中是不是有水分，方秋灵只好期望是真的，也务必是真的！

前行没多久，一条不会流淌的溪流出现在了眼前。

溪流呈现出灰白色，应该涓涓流淌的溪水犹如池塘中的死水，波澜不兴而且呈现出了几分砖石才有的凝固感。这种违反常理、从所未见的景象让队伍中的四人面面相觑。

方秋灵在《艾露恩世界》的游戏中进入过灰雾，也在混沌领域之中做过任务。灰雾之中的溪流对他而言算不上新鲜。不过透过电脑显示屏展现出来的影像与亲眼所见的景象，两者之间虽然在大体上保持一致，但所带来的冲击和震颤却截然不同。亲眼所见的无疑要更为震撼、更为触动心灵。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带来眼前如同末日降临一般的景象！

古尼法从尤娜的怀中轻盈的跃下，脚步轻快的走到了溪流旁。

只见它探出小爪子轻轻触碰凝固的溪水，一点无色的虚幻之火悄然出现在爪子的前段。

虚幻之火与溪水相触。溪水上的灰白色立刻褪去，变为清澈透明的溪水。清澈透明的溪水与普通的林间小溪无异，随即顺流而下。顺流而下的溪水流淌所到之处，溪底的泥土逐渐褪去灰白色，展露出黑土地最为纯粹的黑色。两侧的河岸也同样开始了变化。

不过顺流而下的溪水还是太多稀少，仅仅往下流淌了十多米就再度开始“凝固”。灰白色一点一点的再次出现，溪水之上很快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浪花雕塑。

古尼法收回小爪子，扭过头回望：“我们到了，小主人。前面就是。”

“嗯，我们到了……”

方秋灵点点头。他一边点头，一边从腰间拔出了长剑。

“看来，我们有伴了。”

莉莉也同样拔出长剑。

一个高大、枯瘦的影子覆盖在了古尼法身上，随之响起的是犹如兽鸣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