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道工艺流程，六个多小时的熬制，四个透明的药剂瓶被摆在了桌子上。药剂呈透明的黑色，能看到液体不断在瓶子中翻腾，仿佛有始终有人在不断搅拌一般。

“……完成成，收工！”方秋灵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我是按照六瓶的量做的，不过有两瓶失败了……”

在桌子的另一侧摆放着同样色泽的两瓶黑色药剂。不过相比成功的四瓶，这两瓶药剂看起来更为粘稠，也更为浑浊。

全程作为助手帮忙的米尔迪斯拿起了失败品中的一个，把鼻子凑在瓶口嗅了几下，然后鼻子一痒，“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喷嚏。

打喷嚏的时候手不免有些不稳，瓶子中的药剂很自然的散了出来。

黑色的液体泼洒在地，伴随着轻微的声响和刺鼻的土腥味，地面上立刻升起了一阵白色的烟雾。等白色的烟雾散去，刚刚液体泼洒到的位置已经黑了一大片，而且还有明显的腐蚀迹象。

“哇！大个子，这东西有毒！”

“米迪，别乱动。没听说过‘是药三分毒’这具话嘛？而且你拿的还是失败品，肯定有毒，而且毒性不轻。”

炼金师和助手漫不经心的对话落在周围人的耳中无疑犹如一声闷雷，连带着看向另外四个瓶子的目光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大个子，能教米尔迪斯吗？米尔迪斯也想学炼金术。”

“我教你是没问题的，不过……你能保证严格按照配方，不往里面丢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吗？”

米尔迪斯作为助手极为不合格，时不时就会“灵光一现”。他的灵光一现就是往正在炼制的药剂里面丢各种东西，结果就是把原本合格的药剂变成毒药！

“唔……米尔迪斯尽量！”

“尽量不行，尽量就不教你了。”

“为什么，大个子？”

“我担心哪天被你毒死！”

“大个子！你这样是不对的！没有探索精神！”

“去你的探索精神！炼金术讲究的是严谨！你施法的时候可以考天赋补足，炼金术可没有这种东西！”

两人之间的对话越来越让人心惊，即便是对方秋灵很有信心的莫格雷女士和艾德牧师脸上也是相当的精彩。

方秋灵作为治疗师实在是不合格，完全不顾及病患和病患家属的感受。这让加尔拉斯管家看着不断翻腾黑色药剂心中不断在打鼓——退堂鼓。

“……诺恩先生，这药剂……这药剂真的没问题吗？”

炼制药剂的过程确实全看在了眼里，但也正因为看在了眼里，各种揪心、各种忐忑不安。

“嗯，没问题，应该没问题的……”

方秋灵不知道治疗灰斑症的“解药”是哪位研制的，也不知道这种魔法药剂的具体名字。不过可以肯定，“解药”是一种特别的魔法药剂，而且有毒。治疗灰斑症必须以毒攻毒。

老管家小心翼翼的拿起一瓶药剂，然后凑到眼睛跟前仔细的看。

黑色的透明液体在透明的瓶子中不断翻腾，隐约中仿佛能看到一张不断哀嚎的扭曲脸孔被封印在瓶子中。

“……这药剂如何使用？”

“哦，忘记交代了。这药剂是一半内服，一半外敷。要先灌半瓶下去，等身体发黑，然后再用剩下的半瓶外敷，全部涂在前胸和后背上。接下来就会开始吐，等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基本也就没事了。”

方秋灵想了想，又加上几句。

“他们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健康的样子，而且有点瘦，用药的时候适当的减少一点剂量。这药剂本身是有毒的，剂量如果超过他们自身的承受上限，那么说不定会先被这药毒死了。”

不说还好，一说加尔拉斯管家立刻把药剂放下，一脸的不悦。还没等他开口，方秋灵抢先一步开口了。

“加尔拉斯先生，你该不会以为治疗灰斑症是没有风险的吧？这可是亡灵巫师研究出来的东西，被它们奉为‘黑暗艺术’，属于瘟疫领域。哪有那么容易治！”

方秋灵也同样取过一瓶药剂凑到眼前细看。

“……这一次的药剂相当的成功，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药到病除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们身体的耗损很大，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同时，可以肯定他们身上都会留下点病根，具体是什么病根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预见他们以后有极大可能会成为废人，甚至有可能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上度过。”

床铺上两个身影骨瘦如柴，裸露在外的手臂纤细的真的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其中固然有灰斑症的因素，但不断刷治疗术造成生命力的极度流失也是导致目前情况的重要原因——没有之一！

加尔拉斯管家不悦的神情更明显了。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形成一个非常明显的“川”字。

老管家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决定。事关自家的两位小主人，他不得不慎重、慎重、再慎重。

“……让我考虑一下。”

方秋灵耸了耸肩，开始清洗炼金器械。米尔迪斯尖着嗓子要求学炼金术。两人很快又开始斗嘴。

在喧闹中，加尔拉斯管家缓缓渡步，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凝重。他似乎是在思考，目光也变得没有焦点。

白银巅峰的强者已经等初步接触到法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压让周围的人噤若寒蝉——方秋灵和米尔迪斯除外！

不经意间， “铠甲精”莫格雷女士坚毅的身影落入了老管家眼中。老管家脚步一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快步走向莫格雷女士。

“……莫格雷女士。”

厚实的铠甲动了动，莫格雷女士右手抚胸为礼，低头向老管家表达敬意：“加尔拉斯先生，有什么能为您做的。”

一张卷起的细长羊皮纸出现在了老管家手中。老管家看了一眼羊皮纸，然后将它递到莫格雷女士手中。

“加尔拉斯先生，这是？”

“我与鲍尔先生很熟。他在出发来到这里之前找到了我，给了我这个。”不知不觉中老管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期盼，“他告诉我说……如果遇到犹豫不决的事，就交由圣骑士打开。圣骑士会做出最恰当的决断。女士，这里只有您一位是圣骑士，能否看一下里面写的是什么？”

“好的，加尔拉斯先生。”

莫格雷女士双手接过羊皮纸，慎重的将其摊开。

羊皮纸不是很大，摊开后似乎比A4的纸张略长一点。莫格雷女士摊开羊皮纸的时候刻意放平了，让老管家同样可以一览羊皮纸上的内容。

加尔拉斯管家一眼扫过羊皮纸，空空的羊皮纸让他不由发出了诧异的低语。

“空的？”

“不……”莫格雷女士解开头盔下的皮扣，缓缓将头盔摘下，“……是吾主的神谕。”

摘下头盔的莫格雷女士一头短发。相比莉莉那种女性特有的英姿飒爽，她看起来毫无特色，若不是事先知道她的性别，直接误认为是男性也不足为奇。

“吾主示下……”

青蓝色的光辉从羊皮纸上激荡而出，化为一道光圈四散而开。

周围的牧师不约而同的为止一愣，然后立刻右手抚胸、单膝下跪。

莫格雷女士清冷的声音在青蓝色的光圈中回荡，诗歌般优美、华丽的辞藻回应着光圈的起伏，犹如一曲最华美的赞歌。

这不是卡尔萨斯通用语，也不是周边几个国家的常用语言，而是“圣言”。由有神圣力量共鸣，直接作用于心灵的语言。

方秋灵一边清洗着手中的器皿，一边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逐渐扩散的光圈。

青蓝色的光圈带着明显的神力波动，方秋灵没花什么工夫就从中辨识出了风之神诺托斯特有的轻盈和灵巧，是属于风的力量。

——诺托斯要给侍奉他的牧师下达什么指示？

方秋灵默默在心中猜测着。冷不丁的一低头，小侏儒此刻的举动立刻吓了他一大跳。

米尔迪斯手中握着一小团青蓝色的光辉，正饶有兴致的研究着光辉上散发出来的神力波动。至于这团青蓝色的光辉是哪来的……这还用得着问吗？

神职人员对其他施法者的不友善是摆在明面上的。若是要评选哪个施法者职业最不受神职人员欢迎，巫师是当之无愧的排名第一。

为什么巫师最不受神职人员欢迎？最主要还是因为巫师习惯性的“肆意妄为”。巫师习惯将所有的超自然现象都归纳为法术，神祗赐予的神术在巫师眼中一度被称为“光明法术”。这让神职人员相当的恼火。

米尔迪斯现在的行为……简单的用两个字就能概括，找死！

——你脑抽啊！在神殿里研究神力，多大的心啊！

方秋灵赶忙拉了米尔斯迪一把。小侏儒没有料到此刻会有人碰他，一拉之下手中的光辉立刻脱手飞出，不见了踪迹。

手里的新玩具骤然不见了，这让米尔迪斯直跳脚。方秋灵果断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零食封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