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想借此引起司马澄的注意，但这次，司马澄却偏偏发挥了他的榆木特征，连头也没抬，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而司马澄这边，之前，他摸不清悕雪邀他共进晚膳的目的，所以，他迟迟没有动食筷，暗地里一直在揣测圣意，而现在，见事情已经解决，再重新回到食桌上也有了食欲，再加上他今日在校场独自练箭时，也耗费了不少体力，便无心再顾虑其它。

至于，悕雪在校场斥责他的谬说妄言，司马澄遵循自己的内心，秉承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态度，本想和光同尘，一笑置之……

甚至就连刚才的那番解释，司马澄都有些疲于应付，但他有发现悕雪并不像往日那些谗语者，捕风捉影，有意扭曲，她有点特别，专心一志，却会错其意。

司马澄觉得，此刻他若不出言矫枉，或许今后，两人还要奇奇怪怪地相处下去，这样，终不利于璟王爷的嘱托，所以，说清楚了，应该才是上策。

“咳咳！”悕雪见司马澄没有反应，只好无奈地咳嗽了两声。

司马澄平心静气地吃完口中的食物，才缓缓抬眸，看了悕雪一眼，神色如常，一脸的云淡风轻。

看着司马澄面无表情的冷漠脸，悕雪觉自己的歪脑筋好像要被他看穿了，心中不暗暗打鼓。

“吾手伤了，用不了膳，你过来帮忙。”悕雪故作平静。

“陛下要属下做什么？”司马澄快语答道。

“你过来，伺候吾用膳。”

悕雪的话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大石头，震得涟漪滚滚，一圈接着一圈，蔓延至整个水面，就连司马澄淡漠平静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诧异。

“这种事，还是宁姑姑来做更和陛下心意。”司马澄不紧不慢地答道。

司马澄愣了一下，惊诧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他的手已经离开了食桌，且坐直了身子，而、但言语中感觉不到什么异常。

“吾要你来伺候。”悕雪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君王一人用膳不便，共进膳的下属怎能欢食之，悕雪觉得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样子，直接原因就是司马澄严苛训练所为，无论是什么原因，司马澄也不能充耳不闻。

一般的事务，司马澄都能迎刃而解，悕雪想了好半天，才决定就牺牲自己，以求得司马澄的一次不自在。

司马澄越是云淡风轻，那就悕雪越要让他风卷云涌。

两人四目相对，司马澄见悕雪神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他的眉头也不禁蹙成一团，嘴唇紧抿，眼神中透出异样。

对上司马澄的眼眸，悕雪虽然心中似战鼓擂响，但面上仍毫不退让，大不了把“有趣“君王的形象坐实了，只要不怀疑她的女子什么，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若她有什么心愿，就帮她实现。”司马璟的叮嘱在脑海中回响。

司马澄的眸子渐渐染上一层更深的墨色，他微微垂眼，羽睫覆上了眼眸，不再能看出情绪。

夜里的风似乎也停了下来，悕雪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空气中也透着一股紧张感。

只见，司马澄缓缓起身，朝悕雪走来。

刚才一片寂静，悕雪也想过司马澄大发雷霆或者愤然离席的场景，她还在想，若真是那样，就用君威来压制他，实在不行就干脆当成笑话，就此放弃。

然而此刻，司马澄竟真的起身朝自己走来了，悕雪的霸道乖张瞬间消失殆尽，不禁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会不会太肆意妄为了，现在，她眼中的惊诧绝不少于刚刚的司马澄。

当司马澄坐到悕雪身边的时候，悕雪的身子不由得向后挪了挪，但司马澄似乎看出了什么，坐下后竟主动挪近了食凳的位置，这样一来，两人就靠得更近了。

哪怕面对着坐着，两人可以平视，悕雪仍然感受到司马澄周身的清冷与淡漠，似乎是与生俱来一般，悕雪不禁身躯一震。

“陛下想吃什么？”

司马澄双手置于膝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声音沉沉缓缓，面色如常，但好似又不太一样。

悕雪定了定神，不安地看了司马澄一眼，然后快速扫过桌上的佳肴，生怕司马澄嫌她慢了，便飞快地指了其中一个。

“那个。”此刻，悕雪的战战兢兢与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司马澄听闻就默默地拿起悕雪的食具，伸手夹菜，放进碗中，再端起来，送到悕雪面前。

司马澄的手指修长，他拿着食筷的样子竟也显得优雅，那个瓷碗，在他手里也好像格外的小巧，烛光照应着他的侧脸，挺拔的轮廓，脸庞边缘光晕，模糊了五官，让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菜递到悕雪嘴边，悕雪才忽然回过神来，她不小心对上司马澄的眼眸，心中有些慌乱，便赶忙低头，吃掉了菜。

悕雪吃得急，汁水沾到了嘴边，但却浑然不觉，司马澄见状，脸色滑过一丝无奈，悕雪看出了司马澄脸上的变化，心跳得更快了。

司马澄忽然抬手，拿起了食桌上的另一块帕子，悕雪见状，立刻反应过来，慌忙舔了舔嘴唇，这时，司马澄已经重新坐下，只见他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悕雪鲜润欲滴的唇上，眸色好似又深了一层。

悕雪感受到司马澄的目光，舌头上的动作不禁僵住，惶惶抬眸。

司马澄忽然俯身靠近悕雪，悕雪只觉得司马澄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淡淡的橘香混着一些风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擦过嘴角。

“让属下来就好了。”

司马澄的声音好像有了温度，悕雪瞬间化作断线的木偶，任司马澄肆意摆布，只是，这人影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切就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察觉时，却只剩下微微的涟漪。

悕雪木然地看着司马澄，见他一手搭在桌上，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微微偏过头，手正好遮住了眼睛，但嘴角却似有似无地扬起。

一个激灵，悕雪回过神来，与此同时，司马澄也放下了手，收起了嘴角的邪魅，恢复了他淡漠的样子，

然而，这暗藏的笑意却被悕雪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立刻清醒过来，察觉自己刚刚差点被司马澄蛊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原以为让司马澄来侍奉自己的膳食，可以让他稍稍慌张一下，但现在，她却因为司马澄的靠近而心神意乱，悕雪心中不悦。

为了不再让司马澄得逞，悕雪赶忙抢过司马澄手上的帕子，说道：

“这个……吾自己还是可以的，就……不请澄公子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