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师生二人竟是如此默契，都用言语相逼这一套。他们，是非要逼死洪小枣不成吗？

他紧张地凝视着洪小枣。

那时韩丝姜逼她自尽，他都没有看到她握拳。可如今……

洪小枣突然笑了。

她松开双拳，背过手，俯视着被夜蝙蝠掼到地上只能坐倒在地的水瑜。

“以前，我还不信什么名师出高徒，但是今天，府长大人，你让我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见解。”

水瑜皱眉，两人正在谈洪家往事，小姑娘却话锋一转，提什么名师高徒：“哦，愿闻其详？”

水瑜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前闪过的，却是一排身着缟素的女子，在世人的唾弃之下，因为不堪羞辱而纷纷投湖自尽……

那一天，整个天麓城愁云惨淡，哀嚎成片。洪家大半的女眷为了自保名节，维护洪家声誉，都选择了这一条路。她们，宁死都不肯苟活于世。

可是也有例外。

例外中最突出的一个，便是如今对着他还能冷笑得出的洪小枣。

虎父无犬女，洪束，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给洪家女眷制造机会，让她们得以投湖自尽以保全名节，这是当年他能够为洪家所做的事之一。如此大恩大德，身为洪家后人的洪小枣，不应该不感念于他。

何况更重要的是，是他设法保住了虎威将军的一子一女，仅仅是废除了这两个孩子的武功修为。

就凭这两点，他水瑜，便是洪小枣的恩公。

如此筹码，难道还不足以保全他的性命？

“小姑娘，本使不相信你会是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之人。”

水瑜继续说道：“这只是当年旧事冰山的一角，你若是有兴趣，本使愿意全都告诉你。”

夜蝙蝠一脸严肃，柴公子也收起了笑脸。

雪中一点红则如同一把嗜血的刀，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洪小枣不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人，但若处理不好水瑜这事，她便会成为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人。

她是当年虎威将军洪束之女，一旦背负了如此恶名，便会使虎威将军及洪家上下蒙羞。

夜蝙蝠感到事情棘手，雪中一点红何尝不是？

天麓城高等学府府长仅凭三寸不烂之舌，洋洋洒洒一番话，便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保得自身性命无忧。怪不得夜蝙蝠擒获他时表现得这般轻松，原来是水瑜在故意放任。

洪小枣说道：“照你这么说，当年，你逼死洪家那么多女眷，我还得感谢你？”

夜蝙蝠柴公子默然，雪中一点红拧眉。

事实摆在眼前，身为虎威将军之女，洪小枣的确是要感谢水瑜当年所为。可是也未免太让人恶心、别扭。

孺子可教也，水瑜颔首低低浅笑：“本使助她们保全了洪家的声誉和名节，你自是要感谢本使。”

洪小枣恍惚间似乎看到一排排一身缟素的女子，不堪羞辱去自尽。

这就是古代，把女子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古代！

洪小枣觉得她现在有必要怒斥水瑜，将这张低低浅笑的慈善面目撕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