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山看到桌子上的纸张，然后又看了看沈念慈的状态，顿时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你不待在家里照顾萌萌，跑到这里来闹什么？”

见沈念慈的状况缓和，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压低声音看向赵雅玲，有些不耐烦的说。

赵雅玲撇了撇嘴，失望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她拼命的维持着自己的骄傲不让它落下来。

“你不是说，你在办出国的手续吗？”

赵雅玲隐忍的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内心升腾而起的痛苦，语调平静的问道。

“怎么办到这里来了？”

赵雅玲仰起下巴，眼睛不停的眨，想要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但是红红的眼圈和有些哽咽的声音出卖了她。

听到她的质问，张从山的眼神有些飘忽，他心虚的四下看了看，有些理亏。

“回家再说，别再这里闹了。”

张从山压低声音，见沈惟卿正扶着沈念慈艰难的往外走，见沈念慈的状况没有太糟糕，于是他的心里放下了一些。

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沈念慈，更重要的是对凌予峥的惧怕。

如果今天沈念慈除了什么问题，或者这件事情闹得太大波及到了沈惟卿，那么凌予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见沈惟卿走出咖啡厅的大门，张从山松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所有袋子挪到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去拉赵雅玲。

而他这样的动作看在赵雅玲的眼里，却是他对沈念慈余情未了，这也就击溃了赵雅玲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家？你心里早就没有我们这个家了，要不是萌萌出事，你怎么可能会回来？”

赵雅玲闭了闭眼睛，泪水终究是落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然后他注意到了张从山手上提着的袋子，上面有着c市特产的标志，灼灼的刺痛着她的眼睛，她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我以前以为你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至少人还算老实顾家，没想到萌萌出了事，这么紧张的情况之下，你宁愿等着卖赵氏集团，也不肯从你的小公司里拿点钱出来应急······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

赵雅玲一边说一边摇头，然后她看了看低着头的张从山，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上的眼泪，拿起手提包就往外走。

张从山意识到她现在的情绪很不好，所以愣了几秒钟也不敢怠慢，紧跟着她身后，怕她出去再去找沈念慈的麻烦。

两人出门之后，去坐电动扶梯，没想到在电动扶梯旁边的长椅上，再次遇到了沈念慈和沈惟卿。

沈念慈满头大汗的按住自己的腰部，脸色灰白，汗水已经将她的头发打湿，此刻正满脸痛苦的靠在沈惟卿的肩上。

沈惟卿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所以害的沈念慈犯病的，现在她内心又是担心又是愧疚，却只能坐在那里，搂着沈念慈不停的道歉和安慰，一边等着救护车过来。

张从山见状，快步走了过去。

“念慈，怎么样？叫救护车了吗？”

他有些焦急的问道，如果沈念慈除了什么事情，别说今天来找她的赵雅玲了，他和赵萌萌，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可是沈念慈却并没有回应他，仍旧是闭着眼睛，呼吸有点困难。

沈惟卿流着眼泪，轻轻的抚着沈念慈的被，帮着她顺气，也没有理会张从山和赵雅玲。

毕竟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沈念慈的身体上，实在是没有功夫再去搭理这两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赵雅玲也走到了这边，她看了看沈念慈，又看了看蹲在她们母女面前一脸担忧的张从山，心底的怒气再次被点燃。

这段时间所有的压抑与痛苦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她这几十年的时光又算什么？

她的宝贝女儿还躺在床上啊，后半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站起来，可现在张从山却公然在她的面前对这两个贱人嘘寒问暖。

这真的是···太讽刺了！

来到沈惟卿母女的面前站定，她猛的停下脚步，心底的愤怒已经将她的理智和骄傲全部焚烧殆尽。

低头看着他们三个人，赵雅玲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的闪过她与张从山在一起的这些年，她甚至不知道，张从山这几十年对她有没有爱过，如果爱过，怎么会舍得这么对自己？如果没有爱过，那这几十年是为什么到如今会变成这样！

“不是要回家吗？走吧，萌萌还在家里面等着我们呢。”

赵雅玲现在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了，她面无表情的，对张从山发出了最后的一句试探，毕竟她现在，没有什么资本再吵闹。

她告诉自己，如果张从山现在听了她的话，站起身跟她一起回家，那么她也就尽力克制住自己，明天三个人一起去了国外，她就摆脱现在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张从山却没有心思去顾虑赵雅玲现在怎么想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念慈不能有事，这件事情不能闹大，千万不要闹到凌予峥的耳朵里，尤其是不能损害到他现在公司的利益。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蹲在地上望着沈念慈。

见张从山并没有理会自己，而是继续蹲在地上，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念慈，赵雅玲捏了捏拳头，闭上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

几秒钟之后，她猛的惊醒，瞪着眼睛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的瞪着沈念慈。

“贱人！”

她猛的扑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沈念慈一把，沈念慈本就没有任何的力气，整个人向后倒了过去。

原本蹲在那里的张从山和沈惟卿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去扶沈念慈。

而赵雅玲此刻的精神也已经开始恍惚了，她看着沈惟卿，就像看到了当年还年轻的沈念慈，她眨了眨眼睛，又想到了躺在床上的赵萌萌。

怒气在她的脑海里开始翻腾，她像一个疯子一样，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抽出了一把十厘米左右的水果刀，快步冲过去，一手拉起了沈惟卿的马尾，然后用刀尖抵住了沈惟卿的脖子。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赵雅玲会这样做，当张从山将沈念慈扶起来的时候，听到周围路人的尖叫，才发现沈惟卿已经被赵雅玲用刀抵着脖子，带到了玻璃护栏边。

原本刚刚有点缓和的沈念慈，在看到这可怕的一幕的时候，顿时急了，这一急，身体又开始难受起来，整个人哭着跌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又在发什么疯！”

张从山急忙蹲下来扶住沈念慈，扭头瞪着赵雅玲吼道。

他不明白，明天就要出发了，为什么赵雅玲偏偏要在今天搞这些事情出来。

难道非要所有人都不好过，她才肯善罢甘休吗？

“对！我就是疯了！我被你们这些人逼疯了！”

赵雅玲扯着沈惟卿的头发，将她的上半身压在玻璃围栏外，抓狂的吼道。

“我赵雅玲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全都是你们害的！你们···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都该死！尤其是这两个贱人，最该死！”

赵雅玲双眼猩红，状态非常的不好，她一边朝着张从山吼，一边将手里的水果刀朝着沈惟卿的脖子抵了一下。

沈惟卿白皙的脖子上，瞬间有鲜红的血慢慢渗了出来。

“嘶——”

剧烈的疼痛让沈惟卿忍不住的出声，但是很快又尽力的克制住。

她看到沈念慈几近崩溃的样子，害怕自己如果再喊痛的话，她会更担心。

“赵雅玲！”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围了过来，张从山安顿好沈念慈，朝着赵雅玲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怒吼。

事情闹到这一步，凌予峥那边也很难瞒得住了，因为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报了警，并且还有人拍起了视频。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拉着这个小狐狸精一起跳下去！”

见张从山过来，赵雅玲立马大吼道，说完拖着沈惟卿的头发，将她的上半身往围栏外边压了压。

“卿卿······”

沈念慈惊呼一声，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昏了过去。

张从山也吓得停住了脚步，四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周围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但是谁都不敢上前······

沈惟卿的腰卡在围栏上，压得生疼，她回头看了一眼，下面是几层楼的高度，一点拿来做缓冲的遮挡也没有，也就是说如果她真的掉下去，直接会砸到一楼的大堂里。

想到这里，沈惟卿忍不住的脚软，她艰难的伸出手拉住旁边的扶手，但是身体却因为脖子被赵雅玲用刀抵着，所以动弹不得。

她的背压得很痛，脖子上也传来凉飕飕的感觉，眼泪不停的流着，身上全是冷汗。

楼下的人也注意到了楼上的情况，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一起，抬起头看着这上面的情况。

程之怀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商场的大门，跟在他身边的除了几个得力的手下，还有另外一个娇小的酷似沈惟卿的身影。

一进商场，便看到很多人聚在大堂的中央，举着手机对着楼上。

原以为是商场做节日活动搞的噱头，程之怀并不在意，正准备越过这些人直接去对面的商铺，突然听到身后的人传来一声惊呼。

他扭头一看，见孙小清双手捂着嘴，抬起头望着楼上，一副惊恐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也随着她的视线朝楼上看去。

由于距离较远，上面的人只能看到小小的一个影子，但是程之怀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半个身体被压在栏杆外面的沈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