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川的神思有些恍惚，掐着她脖子的手，不知不觉的松开。

为什么，在沈雪的身上，找不到那样倔烈的气息？

女孩子在长大后，会变得一点都不像最初的自己吗？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非要把记忆中的小天使，从沈雪联想成方樱吗？

不！不能再这样异想天开了。沈雪才是，他不能辜负。不能被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赝品给蛊惑了。

他稍微直起了一点身子，警告道：“方樱，别再挑战我的底线。我不会让你死，但是，也由不得你为所欲为。就算离了婚，你也只能在我允许的范围内任性。”

“怎么，你是打算自己和沈雪相濡以沫，恩爱一生，我就只能从一而终，孤独终老？墨凌川，你也太自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方樱一得到自由，手指就用力的在他被咬破的伤口上，戳了戳：“你在我心上扎了一刀又一刀，自己却想过得了无遗憾，样样美满如意，你从来不知道痛的滋味吗？这样想必也不疼是吧？”

她说着，手指越发用力，在他每一处伤口上，都戳戳戳：“把这些伤口换到你的心上试试，想象一下，痛不痛？”

看着这个眼底都是倔强和狠劲儿的方樱，她染血的唇瓣和手指，让墨凌川忽然有个错觉，这女人，太毒了，狠起来，像个小巫婆，狡黠起来，像个小狼妖。

明明平时装得很乖，很纯真，可偶尔小爪子一亮，就原形毕露，桀骜狠辣得恐怕她爸妈都不认识了吧。

她乖巧的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偏偏就是这倔强狡黠起来，让他一再的产生错觉，把她和他的小天使联想起来。

沈雪身上，就是缺少了这股倔、狠和灵动，让他没办法像十四年前初认识那样，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放在了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方樱，你记忆中，最美好，或者，最难忘的画面是什么？”

方樱摇摇头：“没有。”

“你仔细想想。”

方樱想了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吧。每一天，都很快乐幸福。”

没有最，只有每一天。

墨凌川有些失望，可还是不肯死心：“你有没有对一个大你三四岁的小哥哥，承诺过什么？”

方樱仔细回想：“没有。”

“真的没有？”

“赵钦比我大四岁，他和他的家人都说过喜欢我，长大了他要娶我，我也答应了，这个算不算？”

墨凌川一脸的期待，瞬间就被她这句最煞风景的话，击得粉碎，黑沉了脸：“不许再提那个垃圾！”

他起身，从她身上离开，最后一点期待都化为乌有，难耐的浴火，也消失殆尽，只觉得无比心累，失望。

果然，只是错觉。方樱和他的小天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沈雪才是。

六年前就确定沈雪是了，他为什么还要一再的试探方樱，想要求证什么。

方樱也趁机起身，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裙子，赶紧离开了他的卧室，走到门口时，墨凌川的声音冷冷传来：“方樱，明早九点，民政局。”

方樱的心，狠狠一抽，不知怎么的，鼻子忽然很酸，可她还是道：“知道了。墨少，我能不能……问你一句话？”

“说。”

“你……你喜欢过我吗？”

墨凌川淡漠反问：“我的选择，还不够表明我的态度？”

方樱的心，瞬间被冻结，那一点点不甘心的期待，都成了齑粉，她狠狠掐着掌心，竭力隐忍着绝望和心痛：“果然……一点都不喜欢。”

墨凌川没有再说一个字，那就等于是默认了。

一点都没有动过心吗？方樱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扑倒在床上。

一点都不喜欢。他的心，难道是铁石吗，怎么都捂不热，怎么都撼不动？

方樱回到自己卧室后，一直偷偷留意着主楼这边动静的某个女佣，偷偷拨通了沈雪的号码，告诉了她这边的情形，说是太太房间里的灯亮了，又熄了，墨少那边的灯，一直亮着。

还有，太太是被一个卓尔不群的年轻先生送回来的，墨少就在二楼阳台上看着的一幕，也告诉了沈雪。

沈雪沉思片刻，问：“离婚协议签了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我连打扫墨少和太太书房以及卧室的资格都没有。”

“明早继续留意他们的动静，一有情况就告诉我。”

“好的，沈小姐。”

“等我成了女主人，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沈小姐，你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墨太太的。”

挂了电话，沈雪还是无法断定，墨凌川究竟有没有和方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不过，依照她对墨凌川的了解，既然承诺了尽快离婚娶她，应该就在这两天。

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必急在一时。

理智上是这样没错，可她就怕关键时刻会出错，再次梦想落空。

毕竟，墨老爷子阻挠孙儿婚事的手段有多狠，多阴，她是切身领教过的。

只要老爷子不同意，她就很难跨过那道坎。

如今墨氏集团拥有股份最多的，依旧是墨老爷子，虽然墨氏是在墨凌川的手里，迅速扩展到全球前几名的超级商业帝国，可，拥有的股权多少，决定了最终的话语权。

墨凌川想和老爷子对抗，还是有很大难度和风险的，除非，他依旧可以为了她，不顾亲情，不惜一切的和老爷子顽抗到底。

时隔多年，他们之间多了个方樱，墨凌川对她的执念，变了吗？如果有所淡化，就未必肯再次孤注一掷了。

此时的墨家老宅，墨老爷子正在听老管家汇报情况：“老爷子，不好了。少奶奶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签了？确定吗？”

“确定了，我们安插的眼线刚刚亲眼从监控画面中看到，少奶奶从大公子房间里出来，悲痛欲绝，满脸泪痕的样子，手里还拿着那张协议书。”

为了监督孙儿的感情生活，墨老爷子一直煞费苦心，将自己的心腹打入了墨雪别墅内部，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虽然他也不怎么看好方樱，不过，比起那个没有倾心付出过，只会装柔弱乖顺的沈雪，他宁愿孙儿选择方樱。

方樱工作够拼，性子够真，厨艺也不错，可以照顾好孙儿的肠胃，就算身上刺太多，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而沈雪……墨老爷子一想到这个女人，就深觉无力和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