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妮回门的时候，她娘老远喜洋洋的看着，等略近些，一看女儿女婿就手上拎着点东西，脸拉呱的老长。

转身关门。

对黑妮爹说道：“这同一天成亲的，桃枝家里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回门。咱们家，你去瞅瞅，就手上拎一口袋。早知道，彩礼该扣点下来的。”

“快别说了，叫女婿听见。”

黑妮进门了，先同山娃子给爹娘问个安，径直去了她奶的屋子。把一口袋小米放在床头。

“奶，小米多煮一煮，养胃的很。”

黑妮娘见不得她闺女跟奶奶亲热，拉着黑妮爹一块跟进来了。小小的一间房子，站许多人，挤的慌。

山娃子识趣的出去了，走前说道：“爹娘，我看院子里的柴该劈了，我干活去。你们说话。”

“新女婿上门，一口水都没的喝，还得帮着干活呢。”黑妮白了一眼她娘。

“你怎么说话呢。”

“我......”黑妮抿了抿嘴，打开另一个包袱。里面是山大爷给的皮子，黑妮故意给摊的开开的。

“这是山大爷给你们的皮子。说谢谢你们体谅，叫我把彩礼都带过去了，全了两家的情面，没有瞧不起山娃子。”

黑妮娘眼睛转了转正要开口，叫黑妮给截住了话头。

“狐狸皮的呢，是给我奶的。鹿皮的是给爹的。山大爷说了，若是要卖，叫上黄轩爹一起，他知道哪里卖的出价，两张皮子不低于二十两吧。如果是冬天能更多一些。”

没说到黑妮娘，他一个孤老头子，就算是亲家，说给亲家母什么东西，也不合适。

黑妮奶门牙掉光了，露出黑黢黢的洞：“我一个糟老婆子，要这干嘛。给你爹，拿去卖钱，过几年也好给黑弟娶媳妇了。”

黑妮娘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门框上，吐了口唾沫道：“就是，你奶还用这么好的东西么。”

“山大爷给我奶的，就是我奶奶的。你们要是拿去卖了用了，山大爷知道了，还会再给吗？”

“那我给你奶奶收着。”

“收着也行。新打的棉花絮，盖的垫的都给我奶奶换上。你想想那山上一共才多少狐狸，每年有人打，我可听说了，这狐狸皮子稀罕，放几年还会更贵。”知道就算给了她奶回头也会到她爹娘手上，黑妮没有多坚持，就是想给她奶多争取一点。

“行行行，都听你的。说的好像我多亏待你奶一样。”

其实要说，黑妮娘一个做儿媳的，对着个半瘫痪婆婆，每天也给了饭吃了，天气好给洗洗擦擦，算不错。没叫人自生自灭不是。

就顾小五大伯母的村子，以前就出过这样的事。老母亲瘫痪了，儿子怎么做的？把老母亲背到山里头，丢下。瘫痪了，走不了路，不是活活饿死，就是毒虫狼虎的咬死。

搁在二十一世纪，没赡养老人的也大有人在。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一句“养儿防老”。

养儿防老不放老不知道，但是像老太婆这样瘫痪在床的，跟前伺候的根本不见男人。多是媳妇或是女儿动手。

女儿嫁出去了，家里也是一摊子的事呢，况家财都给兄弟了，她念着养育之恩照顾照顾，已经算是孝顺。

儿媳妇呢，处的好的，有感情了，好好伺候着。处的不好的，人家话也没说错。

“老太太养育的是她儿子，又不是我。我一个做儿媳妇的，还想怎地。再说，我年轻那会，叫她帮手带孩子，不乐意啊。”

兄弟多的更是扯平。

老大说：“我凭什么养老人，房子给老二了，地给老三了。我落着什么了就非得我养？”

老二说：“我哥是老大，地给老三了，我就得一破房子，我落着什么了就非得我养？”

老三说：“我哥是老大，房子给老二了，我落着什么了就非得我养？”

但是要说，这事都有个因果，孩子教育的问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

但是话又说回来，还不是穷闹的。

黑妮娘磨磨蹭蹭的去了房里，给老太太把被褥全换了。喜滋滋的拿着皮子放起来，出门还不忘记顺手拿走那袋子小米。

“你奶又不能下地，我给她熬粥，放我那就行。”

中午，黑弟放学了。知道他姐回门，特意回来吃呢。

“娘，今儿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

到底长了几岁，跟以前比还是长大了不少。知道先去和姐夫问个好。

山娃子从袖子里掏啊掏的，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弩。

“给，拿去玩吧。就是不能对人啊，东西虽小，也厉害。”

男娃儿哪有不爱这个的，喜的不行。

“姐夫，这咋玩？能打兔子不？”

“你试试，找木条架着，对那里的柴打。”

黑妮在厨房帮着她娘干活，带来的肉黑妮娘切一半放缸里，想了想，又全部给拿出来了。

“今儿都吃了。”

“娘，东家说东门开分店，叫我过去管事呢。”

“给不给涨工钱？”

“不给。”

“不给你去干嘛，跑那么远吃的用的都得花钱。”

“不涨工钱，但是年底有分红。”

“那感情好，好好干，以后你弟也能去干活。”

“娘你该叫弟弟好好学个手艺的。有了手艺就不怕没饭吃。”

“他自己还没开窍，学什么呢？”

“以后看吧。反正山娃子是要跟我一起去东门的。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

“那家里山大爷怎么办？”

“听他那意思不愿意跟着一起去，担心没事做，那边离山远不习惯。反正黄轩一家在这呢。”

黑妮娘压低声音道：“你个傻妮子。山大爷那些个家底子回头还不都叫黄家哄了去。”

“你当人黄轩娘跟你一样的呢。天天念着别个碗里吃的喝的。”

气的黑妮娘拿着大饭勺挥了几下。

“为你好，你不听。总有吃亏的一天。”

“娘，人黄轩赚的多好不好，还需要惦记我们家三瓜两枣的么。”

“好的坏的都叫你说了。娘可话放着了啊，赶紧怀一个。”

这话黑妮就不爱听了，哪有姑娘回门催生的。

开了门出去喊大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