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自家儿子一句话顶到了肺，王秀才的娘气的肝疼。当下撒泼耍横，闹的动静不小。王秀才见惯了，冷淡的说了一句。

“娘，您不怕明天全村都知道，您就接着闹。好好的日子是不是就是过不下去了？”

王秀才他娘，王大娘闺名叫田娇娇，家里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当年年轻貌美，颇有名声。家里头不说环境很好，在京城里也能过的下日子的那种。

小康人家，对女儿养的也不错。从名字就知道，娇娇儿。

王秀才的爷爷那会子在衙门干着差事，家里家底不薄。王秀才的爹看上了貌美的田娇娇，非卿不娶啊。本来他爹不大乐意，谁知道俩人真就看对眼了。

娶回家俩人也过上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算不上蜜里调油也是相敬如宾。

好景不长，刚刚生了王秀才之后，王秀才他爷爷就去世了，家里顶梁柱没了。日子一落千丈。

王奶奶一个内宅妇人，把三从四德遵从的严严实实。王秀才他爷在世的时候听男人的，男人死了听儿子的。

可王秀才他爹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是发大财的命。撺掇着自己家老娘把家里一间铺子和一间宅子卖了，要做生意。跟着商队去北方，干嘛呢，贩皮子。

京城有钱人多，贩皮子是条路。王奶奶和田娇娇拍着巴掌支持啊，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京城冬天的温度，够不上穿皮子啊，后来都贱卖了。

王秀才他爹吃了一次亏，安稳了两年。这个安稳是建立在不瞎折腾上面，每天除了吃饭喝酒就是打马吊。田娇娇也是，不服气啊。男人打马吊，她也去打。

夫妻俩谁也没管孩子，把儿子丢给王奶奶带。

说到王奶奶，出嫁的时候不少嫁妆。男人对她一心一意，福气享在前面了。打从男人死了，家里一应开支都是她来支付。京城里不说吃饭吃菜，拉屎拉尿都要花钱，何况还有个小孙子要读书。

王秀才的爹只管出去玩，钱没了找老娘。王秀才的娘，也只管出去玩，自个有嫁妆银，家里开支有老太太，孩子有老太太管。

后来呢，王秀才的爹机缘巧合，和兄弟们挣了一笔钱，花花肠子就出来了，在外面置了外室。田娇娇天天闹，夫妇俩人天天打架，闹的不可开交。到最后，王秀才的爹不回家了，老娘老婆孩子都不管了。

那会王秀才才十岁。

田娇娇也不过二十五六，人长的好，家里叫她合离算了，再找一个。

把王奶奶急的啊。儿媳妇要是走了，家就真的散了，孙子没爹又没娘，可怎么办哦！在老太太的劝说和奉承之下，田娇娇留下来了。

打那以后，王奶奶一力扑在孙子身上，供养孙子读书，然后呢，养着家里开支。田娇娇一分钱都没出过，她的原话是这样的。

“别个哪家不是靠男人吃饭的！我靠不上男人，难道还要我帮着养老人孩子不成？我的嫁妆银子不抓在手上，以后，哪天孩子爹回来要找我合离我怎么办？人的青春搭进去了，钱财也搭进去了，凭什么呀！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站在她的立场上，儿子又不是跟她姓的，凭什么要她养。男人不拿钱回来，老太太不是有私房么，自己儿子造的孽，自己补。

也是可怜。

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原本在家庭里，夫妻关系是首位，男人不在身边，儿子渐渐长成，她的情感失衡了。渐渐表现在对儿子的情感控制上。王秀才对她不敢有一句不好。

孝道的存在，让母子本来就处于一个不平等的位置。

儿子就是必须要孝顺母亲的。特别是儿子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你不听话不顺着我，就是不孝！你对儿媳妇好比对我好，就是不孝！你不孝我就要闹，一哭二闹三上吊！

王秀才他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其实她心里就是不想让儿媳妇好过。

因为在她眼里，儿媳妇是她和她儿子的第三者。

顾大妮做的真心不错了。嫁妆家里给的足，屋里的事情做的顺手，生孩子方面先开花后结果，对男人照顾尽心，对老人照料费心。

偏偏这些在田娇娇的眼里，儿媳妇就是不对。她觉得你做的这么好不是打我的脸么？可你说大妮不做事的话，那更有话说了。

懒婆娘，饭也不做，屋也不扫，孩子也不带。

王秀才的成长，是从他到了桃源村开始。

学生和学生家长的敬重叫他找到了自信。宋外公把他当正经子侄对待，时常和他说话，教教他待人接物。大妮把家里操持的干干净净，孩子们围着和和乐乐，晚上一块吃饭没有阴阳怪气的话，只有有商有量的小日子。

胡一高和他水平相当，二人对学业互相交流，又有藏书楼大批的书做后盾，确实叫他学识增进了不少。

有时候，王秀才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才叫有滋味。

每当他感慨生活美好的时候，他娘的幺蛾子就来了。

今儿腰酸背痛，躺床上，要儿子回去伺候。明儿奶奶生病，要他回去看看，其实老太太在家吃两碗饭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你能怎么办？没办法，三天两头的回去，再急匆匆的赶回来。除了工作教书，自己看书的功夫都没有了。

王秀才烦着呢。

可是那是他娘，那是他奶。孝道大过天，今天怼了几句已经是超出预期了。

王秀才能反抗，大妮功不可没。

大妮和婆婆处的一直不好，生活的很压抑。后来顾小五给她支招，给她打开了一闪新世界的大门。

家里虽然奶奶和婆婆地位高，但是整个家庭里都是围着自家男人转的。所以说，实际上，王秀才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她把对婆婆的不满和压力转换成对男人的手段。

不能说使手段，应该是说花了心思去经营小家庭，经营夫妻二人的感情。

王秀才独生子，说到底，其实是个自私的人。不是说他有多坏，是他的生活里，所有人都是围着他转的。

而且，年少考中秀才。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