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伺候顾大山，不假他人之手，全天候陪着顾大山。张氏没得办法，只好伺候老太太。给老太太烧水烫脚，听老太太给顾大山讲古。

她心里后悔吗？

后悔。

可是以她的脑子，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以前真是穷啊，穷怕了。一个豆腐铺子，每天能拿几个钱回来，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她呢，还要时不时的抠搜一点下来，给娘家送过去。

现在日子好过了，桌上见着荤腥了，米面都吃上白的了。连带着，自个娘家也过好了。

怎么就，日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家里有钱开始？从大妮说了个秀才女婿开始？

狗蛋赌博的事，先一开头，赚了钱了。她才敢给银子叫接着去的，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多赚点。

家里日子是好过了，可花钱的地方也多啊。

大牛要成亲，二狗要说亲，狗蛋得预备上。大妮一个人带俩孩子，在桃源村建房子，要是能补贴点给她就好了。

瞅瞅，她心里也是一片好心。怎么就这样了呢。

狗蛋进了军营，等闲不能回来。二狗虽说在桃源村，显见是忙着，总碰不到。

大牛时常过来，带着吃的喝的还有药，偏偏没有给她这个亲娘一个眼神。

大家都只当她是空气，不存在的。

想不通的张氏只想通了一点，家里现在是缺钱的，需要钱。

白天没事的时候她也去步行街逛一逛，凭着自来熟的大妈性格，她在桃源饭庄找到一份收盘子的活计。每天二十文钱。

不少了，中午还包一餐饭呢。

桃源村这里没有卖豆腐的，有时候会有小贩赶着车过来卖，总归还是不方便。张氏磨着二狗，叫他回家把做豆腐的家伙事拖了过来。天没亮就起来推磨，大妮有时候会过来帮忙。豆腐做好了，张氏去上工，大妮在街尾摆了个豆腐摊子，卖豆腐。

收盘子不用什么技术，只要勤劳就行，还有别嫌脏。收完盘子，清理地面，洗碗，有时候忙起来活计也挺多的。

二狗于心不忍，劝他娘。

“您就别做工了，家里磨点豆腐卖就行。我和我哥能负担家里的开支，爹的药不会断的。”

“娘没事，做点事心里舒坦些。再说，这里吃的好，东家一点不吝啬给我们吃饭，每顿有肉菜呢。”

桃源饭馆，来往的都是行商或游客，手头大方的，吃小炒。手头紧张的吃套餐。总归都是荤素搭配，对张氏来说，别个花钱吃的东西，她不花钱也能吃到，实在划得来。

而且，饭馆里从上到下，都是嫂子，且生活的并不好的嫂子。大家在一块，有话说有话聊，一天过去的快。

有时候，人到了低处，看看比自己过的更不好的人就会觉得还有希望。

桃源饭庄，自打小红合离之后，事情都是燕子和刘翠花打理。燕子如今去了山东，刘翠花一个寡妇再嫁的，对饭庄做事的人更挑一些。

一个要已经成亲了的女人，二个，条件差一点的优先。她觉得家里环境差的，更珍惜手里的活。

如今桃源村来来往往的行商，带来了大批的新鲜玩意。村里的年轻人，心思跟着活泛。不拘是做二道贩子，又或者跟在行商后面学本事，都是好的出路。

十几岁的孩子更不必说，都是在学堂识字了的，跟着跑几年，做个小管事不在话下。本不识字的，占有先天优势。

村里人条件好，张氏的小豆腐生意，做的可以。

大妮好歹是王秀才的老婆，王秀才又是学堂的夫子，别个过来买豆腐，都爱客套几句。

哎呀，我们家狗娃子二柱子麻烦夫子了。

怎么会呢，我们家那位说，狗娃子和二柱子学习用功了，有进步。

那感情好。您再给我来块嫩豆腐，回去拌着吃。

交流着交流着，感情就来了。大妮靠着豆腐摊子，和村里嫂子们都熟络了起来，人也活泛了不少。

晚上在家里，大妮就和她奶和她爸说。

“奶，爹，咱们家做豆腐的手艺，能教给我不，我看村里豆腐卖得。如果多些东西，更好卖才是。”

顾老太太自然美问题，顾大山口舌不清的表达，大致意思是，太辛苦了。

“爹，辛苦怕啥。我还年轻。再说我不做多，每天做那么些，卖完就算了。家里有驴，叫驴磨豆腐，我不上手可行。”

顾大山唉声叹气，可是凌晨的时候还是挣扎着起身，指点张氏和大妮，怎么做豆腐更好。

张氏在饭庄里做事，看灶上的师傅做的菜，好看不说，还好吃。手上活不停，眼里也瞄着呢。回到家里，按想的摸索，她不做别的，只做凉菜。

嫩豆腐，自己拌的时候就是上头搁点酱油。张氏放了醋、酱油、还搁了一点糖和香油。撒上葱花蒜末，泼一小勺热油，香味扑鼻。吃起来酸甜可口，入口即化。

千张、腐竹，先焯水，再过冷水。酱油、醋、蒜末、细糖，炸点辣子进去，拌匀。就着吃饭，特别下饭。如果能多放一点时间，更进味。

顾老太太说好，顾大山也点头。

“娘，当家的，我寻思着反正豆腐摊子支在那的。大妮呢，带着孩子，守个半上午就好了。咱们拌点凉菜，叫别个买着回去就能吃。味道不差，还方便，比着卤肉又便宜，自然有人愿意吃的。”

“这想法好。人只要勤劳，怎么都不差一口饭吃。”顾老太太这些天正眼没瞧张氏一眼，难得的表示了赞同。

大妮有些担忧：“娘，您再饭堂做事，咱们还在一边卖吃食，会不会不好啊？”

张氏还真没想过：“我明儿问问东家去。”

刘翠花听了她的主意，双手一拍：“做的好吃的话，放到咱们铺子里来卖呗！卖一份出去，你看看给多少钱铺子。而且，到铺子里吃饭的人，不差钱，你可以稍微卖上价。自家摊子上，卖给村里人的，自然便宜些。”

张氏哪里不懂刘翠花这是看她日子难过，帮衬她呢。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可别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