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公主派人来请，早就等着的陆夫人叮嘱陆丹陆青管好家，有拿不准的事等她回来说。还在年边，时不时有人上门拜访，略收拾一下就去了。

到了公主府，见已经到了的几家夫人都是相熟来往密切的。陆夫人就明白了，皇上此番动作并不准备借助外人的手。

保皇派的几大权臣家里主事的夫人都在，加上昌平公主。陆夫人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承恩侯府的人，皇帝这是连皇后娘娘都防着呢。

昌平公主府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如此大张旗鼓的请人，京城各家都伸长脖子呢。后续做事也必定少不了人周旋，仍然只这些夫人主事，敲警钟的意思可就很明显了。

去年痛失爱女，昌平公主清瘦了许多，瞧着气色还好。

“陆夫人，你们家大人一个主意把我们都拉出来劳累，快说说是什么章程。”

看样子陆成安在皇帝面前只说是他的想法，并没有提到家里女人，更何况顾小五。

细想想，算是变相保护她们了。

“回公主的话，我们老爷本是一片孝心，家里老太太最是心善不过，又是苦日子出身的。时常念叨若不是当年有贵人拉拔，今天且没有我们老爷呢。”

有位穿紫红撒花长裙的夫人肌肤微丰，见之可亲，侧过头来凑趣：“瞧瞧，一口一个我们老爷，你不说也知道，是你们家的。”

众夫人都笑了起来。

陆夫人显然和这位夫人熟悉的很：“祭酒夫人看样子心情好啊。公主娘娘可得好好分配点活计给她。？”原来是国子监祭酒蔡大人的夫人。

国子监祭酒只是四品，但是地位不一样。从国子监考上的官员，都要对蔡祭酒执弟子礼，在朝堂地位自然不同。

就好比北大校长振臂一呼，同学们好，同学们也得对校长喊一声校长好。北大出来的学子们，见面互相称一声学友，情分就不一样了。

陆夫人把想好的说辞陈述的清清楚楚：“我寻思着举办济慈会的场地在城内的话有些不合识。既是济慈，咱们在自家园子里还有什么意思，太后娘娘的恩典，合该与民同乐才是。不怕公主笑话，我们家两个女儿有个玩的好的小姐妹，就在城外不远的桃源村，听说公主娘娘还去住过的。开春桃花遍开，风景不错，不算寒碜。”

陆夫人的意思是既然打着救助贫民的主意举办的会，你总不能在豪华的园林里办的那么盛大吧。该有御史弹劾，说浪费民脂民膏了。可是咧，怎么也是皇家举办的，太寒酸不行。诶，可巧我知道一个地方。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的，昌平公主倒是想到别的地方了。

自打月华郡主过世，身边常有人奉承安慰昌平公主，道是郡主说不定真的去做桃花仙去了。连安安一个三岁小娃都这么说，昌平公主心里渐渐有些信了。伤心过度的人往往存在两个阶段，先是否定事实，不敢相信。然后会寻求一个解释，合理化甚至美化这件事。

对于昌平公主，她宁愿这样相信。

程是谦在桃花庵供了月华郡主的像，若是香火盛起来，靠着信众的愿力和香火，女儿不说成仙成佛，起码投生在好人家。

“你推荐的地方哪有不好的，说的也是有理。只这如何办，你们几位还是要齐心协力才是。”昌平公主应了。

蔡夫人问道：“公主殿下，您干脆把事派到各家头上吧。另外我有个想法，像几位夫人家里都有年轻姑娘的，也是时候锻炼锻炼，有些小事就让她们年轻人去办，哪能什么事都让咱们去呢。”

“你呀就是躲懒。”边上的兵部尚书家陈夫人笑嗔一句，明显是喜欢蔡夫人懂眼色。

各家各户揽的事回去，回头济慈会完了，皇太后夸一句办的好。别个问那天花草是谁准备的？兵部尚书接一句，是自家不成器的女儿揽的事，办的不好可别笑话。经事的姑娘们好名声可就出去了。

高门贵女要紧的不是德言容功，是能不能操持事务。

况且各家女儿们有到了相看的时候，京中盛事，长脸。

昌平公主笑道：“既如此，各家把活领回去，谁家姑娘办的好，我亲去太后娘娘那请赏。”

“谢主隆恩。”

众夫人难掩喜色，商议好事情便纷纷归家。

蔡夫人特意落后两步跟在陆夫人身旁：“好姐姐，你拿什么谢我呢？”

“这是什么话，你做了什么好事不成。”

“不带这样的啊。这不成过河拆桥了么。”

“那你想我怎么谢你呢？”

“好说好说，陆夫人下次再开铺子也让我参一股吧。”

“我当是什么事呢，值得拿出来说。你手上还能缺银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们家老爷今儿买个孤本明儿看上一副画。就他那点俸禄够干什么的。可不得我好好筹划筹划么。”

时下官员都以廉洁为荣，当然有廉政司的功劳。

陆夫人挽着蔡夫人手道：“你家没有女儿，我怎么记得你娘家有个外甥女呢，长的和你颇像，也该把她带出来。”

“我也想着呢。我没有女儿，把她当亲女儿疼。可姑娘家脸皮薄，家底在那，个员外郎家的姑娘说出去怕别个笑话她。”

“那有什么，你只管带出来，我叫我们家陆青带着玩。她和谁都说的上话，必不叫人笑话她就是。”

“当真？哎哟那我回去叫人给她做衣裳去。走了啊，回见您。”

回去的马车上，伺候的嬷嬷就说：“这个蔡夫人也是个妙人。一句话得这么多家人情，偏她还真来讨要，也能让人不讨厌。”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蔡家是陇南望族，蔡祭酒年少还未出头的时候和蔡夫人结发，俩人相敬如宾。蔡祭酒不通庶务，人情也不够炼达，能有今日，多是靠蔡夫人在外周旋。蔡祭酒感念蔡夫人一路扶持，曾立誓这辈子只夫人一个人。蔡夫人能一个个讨要人情自然有她的底气。”

许是想起别的，陆夫人掀了帘子看了看窗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