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定亲礼代表这门亲事板上钉钉了，比不上成亲这样大事，也要摆几桌酒，请亲近的亲戚朋友热闹。

顾家村来的人多是村里长辈，还都带着礼，以示看重。若是人人都来，这院子站都站不下去。

女人们先到，进厨房帮忙做事。院子里架着桌子，几人围着切菜剁肉闲话。

今儿这日子大妮不好出来，换身新衣裳坐在她的房间，招待几个堂姐妹。

翠翠和她处的时日多，一块跟着宋氏学过绣花，俩人自有话聊。

“大妮，那人啥样你见过没？听说是秀才，难道像个书呆子？”

“遇到过一次，没注意呢。”

“那你们就没相看？”

“城里相看不像咱们村上，远远瞧个影就算相看了。我奶和爹娘见过，他们说好就行。”

“那哪成。我算是明白了，像我娘见到谁都说长的好。前回有人上门，我娘也说长的好如何如何，我去看了一回，乖乖，那胖的有两个我了，我娘还非要说有福相，我说是猪像还差不多。打那天后，我娘半个月没跟我说话。”

几位姑娘都捂着嘴笑将起来。“你看你们，笑就笑还要捂个嘴。搞的我娘天天说我粗鲁。”

女孩大了，不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王秀才带着两担礼上门，亲戚们都看着，怎么还有个女人上门以为是媒婆呢。

张氏迎过去：“哎哟，亲家母。”

……

就没见过定亲，男方婆婆到女方的。难道男方家里没准备，不要热闹热闹？

挑担子的人东西放下就走了。合着来的就是王秀才母子？

王秀才捋了捋长衫，之乎者也说了一通。大概意思他家里人丁不旺，家里没个男性长辈陪同，所以他娘上门以表诚意。

也行吧，人家家里没个别的男人，亲戚四邻处的不好，也不是他的错。

张氏招待未来亲家进屋坐，泡了茶水过来。王太太客气的很，说着劳烦之类的话。

请村长夫人并几个嫂子过来作陪，说说儿子，聊聊今年时兴的衣料，场面很是融洽。

顾小五冷眼瞧着，怕不是街坊们真的看错了。

翠翠娘是隔房顾大仁的媳妇，族里都叫顾三嫂，她看没人挤到灶下宋氏身边：“她婶子，你娘家大姐三个小子都成亲没？”

“两个大的都成亲了，小的叫平哥儿的还没找呢。我大姐说由着孩子。”

“那你觉得我们家翠翠怎么样？”

还别说，翠翠身形高挑，鹅蛋脸，白皮肤，家里养的好。符合谭平说的找个漂亮的要求。

就是吧不大会干活，顾大仁跟着岳丈，在府衙里担个刽子手的活。虽是下九流，每月工钱没少啊。家里就只翠翠和她哥哥两个孩子，顾三嫂娘家还时常补贴。日子好过自然心疼孩子，翠翠不用下地，家务有她娘，最多她自个房间打扫一下。

“三嫂怎么想起我大姐家了？”

“你二姐家的老大也没说亲吧？三姐家的呢？哪个都行，只要能看的上我们家翠翠。”

“您这是什么话，哪有做娘的这样埋汰自己姑娘。”

“我不埋汰你还不知道翠翠啥样么？我是愁死了，她爹还惯着。上回有人说亲，我瞅着挺好，家里不说大富，吃穿不愁，就是胖了点。翠翠相看回来还顶我一顿，说我这个做娘的要把她嫁给一头猪。把我气的呀！”

宋氏笑的肚子疼：“三嫂，好好给孩子说，她还小呢。”

“小啥小，跟大妮一年的。你大嫂在村里往常见我招呼都不打，如今看见我就要说一回秀才女婿如何如何。我是真着急翠翠，想着要是能订亲，许是性子能定的下来。”

“回头得闲了，我去问问。你也是，我大嫂那人你还不知道，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我弟弟，就是翠翠的舅舅今年也考上秀才了。在青山学院读书，还去你二姐那吃过饭呢。都二十岁的人了，媳妇也是没影呢。”

“你操那许多心。管完儿女还要管弟弟。”

“我也想做那甚是不管的。”翠翠娘伸长脖子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道：“你大嫂这新亲家我还真知道。小时候我还跟王秀才的爹玩过呢。王秀才他爹娘刚成亲的时候也和乐，进门就生了儿子。街坊邻居谁不夸她嫁的好。她倒是好，家里甚事不做，连尿痛都是婆婆做的。管男人管的严，男人出去玩她也出去玩。后来俩人过不下去了，男人说要合离她死活不同意。家里老太太怕孙子没娘可怜，哄着呢。”

往灶里添把柴，顾三嫂接着说道：“男人不想过了，把另一套房子卖了，拿了银子出去做事。就在西城，买了间屋子，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寡妇住在一起了，才生的儿子。你说羞也不羞。王秀才他娘最会做面上情，你们家大妮嫁过去指定有的磋磨。”

“这女人呐，嫁人就是重新投胎。”

“可不是，所以啊我就希望我们翠翠找个知根知底的。你大姐我也认识，人和气好说话，不爱计较。你们宋家的姑娘都生的好，儿子能有的差？”

说来说句又说到翠翠亲事上面，宋氏笑道：“行啦行啦，给你放心上了，回头给你捎信。加把火，我把肉爆一爆。”

午饭很丰盛，院子里冷，堂屋摆了四桌，顾老太太的屋子摆了两桌。

男人们在外头喝酒，女人们在里头说话。

“亲家老太太，我敬您一杯，看见您就可亲。”

女人桌上备着酒水，是个意思，一会还得回村去，本来没人喝，王秀才的娘满上就开始敬酒，hold住全场。

与她相反的是，外面的王秀才一滴酒水都没沾，说是不能喝酒。有年轻的起哄要他敬一杯未来老丈人，按说真不会喝酒也要端个杯子说一声以茶代酒，偏他一句话不回复，只说不能喝。

再怎么样在坐的是长辈，你第一次上门，正经认一下亲戚，得起身去给长辈们倒一圈酒，这样跟着的大牛才好说“这是老舅，这是村长，这是叔公”。

王秀才从头到尾坐在那吃菜，没人跟他说话他也可以不说。

房间里王太太的大嗓门不停传来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