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路面打滑，各地高速出现好几起连环撞车事故，死亡人数呈直线上升。

于微时陪着丁婆婆看电视新闻播放，心惊胆战的打电话给寻呈翼，再三叮嘱：“开车千万小心。宁可慢点，不抢那点时间。”

“我知道了。”寻呈翼正在郊外进货。

修理铺处在淡季，但他也没马虎，该有的零件都配套齐全，就为了让小明不至于在他没在的时候抓瞎。

小明忙得过来，又带了个小学徒。

有两个人撑门面，寻呈翼也好放心离开。

章老太手里提着瓜子袋，看着新闻连环车祸事故，啧啧：“往年也没见出事这么密集的？我猜呀，十有八九是姓崔的那家伙在交差。”

“姓崔的？”于微时细想一回，不确定：“崔判官？”

“除了他还有谁？”

“不至于吧？为了交差就弄这么多事故？”

章老太澄清：“倒不是故意制造事端，而是将这些大限将至的人凑在一堆，交差。”

“意思是，他们本来也到寿数了。只是统一在一个时间点离世？”

“对。”

“这叫什么差事？”

“年底嘛，冲刺一下业绩。”

“这，也有业绩？”

章老太门清：“为了平衡嘛。不能死亡太多，也不能死亡过少，否则阳间失衡吗？当然，现在也出现失衡现象了。”

于微时皱眉：“怎么这么乱套？”

“可不，乱了好一阵子了。”章老太撇嘴不屑：“就他们那管理水平，啧啧……”

于微时默想一会。

阎罗王看起来很精明强势，像是个有手段的大佬，怎么地府管理听起来一塌糊涂呢？

冬天夜长日短，转瞬就春回大地了。

这天，飘着细细春雨。

丁婆婆换上夹袄，看着廊下雨滴，幽幽说了句：“这月就是地府俗称的阴月。”

于微时诧异：“那不就是可以去找被囚禁的鬼王了？”

“没错。”

“什么时候动身？”

“得等。”

“等什么？”

丁婆婆叹气：“等阎王交还印章。”

“什么？他借走了，还没还？”

丁婆婆缓缓摇头：“没有。他在假装失忆。”

到了晚上，人都到齐了，丁婆婆就让朱轻去地府给崔判官带个话，有要事商谈，请上来一趟。

朱轻任务完成的很圆满。

没过多久，崔判官就幽灵似的冒出来，仍然袖着手：“啥事呀？年初我那里也忙着呢。”

“印章。”丁婆婆不跟他废话。

崔判官干笑一声：“不在我手里。”

“什么时候还回来？”

“这个嘛……”崔判官还想打太极混过去。

章老太冲寻呈翼使个眼色：“小寻，揍他！”

寻呈翼左手化斧，就要劈向崔判官。

“等等，等一下。”崔判官还是怵着鬼斧的，马上脸色变了，后退着：“有话好说。干什么喊打喊杀的？”

于微时冷笑：“好好说，你们当耳边风。”

“没有，我听着呢。”崔判官苦笑：“我说真的，印章不在我手里。”

“在阎罗手里是吧？借给你的，你不赶紧送回来，还一堆借口？”章老太暴燥了。

崔判官搭拉着脸：“你们要印章干什么？又没发挥出什么实际的意义。”

寻呈翼平静：“我答应过鬼王前辈，在阴年阴月会合捕鬼女去找他。印章和鬼斧原物奉还。”

“这……”崔判官又涩笑了下。

丁婆婆目光如炬，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该不会，鬼王的下落，你们提前知道了吧？”

众人目光一致聚集到崔判官面上。

崔判官死人脸又变了变。

“快说。不然削你了。”章老太那个暴脾气最讨厌别人磨磨叽叽的态度。

“这……”崔判官‘这’个没完，袖手改为搓手了。

“说吧。否则，你今天非得吃顿苦头不可。”丁婆婆罕见的强硬。

“那个……”崔判官左右为难。

他战斗力还行，但并没有把握打得过寻呈翼。

“说啊。”于微时也急了，催。

“呃，我们，其实吧，在处理了镇妖山的事后，我们就利用印章寻找鬼王的下落……”崔判官慢吞吞开口了。

“然后呢？”

崔判官耸下肩：“找到了。”

“在哪？”丁婆婆急切问。

崔判官咧嘴扯下假笑：“无间山。”

“什么？这是什么鬼地方？”章老太没听说过了。

崔判官严肃：“请注意措词。无间山，存在三界之外。”

“哦，难怪没听过。”章老太淡漠：“三界之外又是什么鬼？”

“不要动不动鬼呀鬼的……”崔判官翻大大白眼。

章老太理直气壮：“鬼呀鬼的怎么不行啦？还不让人说实话？不爱听，你忽略这个字。”

崔判官干瞪眼。

“行了，别歪题。你接着说。”丁婆婆生气了。

崔判官摊手：“三界之外就是，怎么说呢？飘忽不定。地点没个准数。有时可能在地府出现，有时又在人间出没。总之关押鬼王的地点，特别不准时。”

“那你们找到后，救出他来了吗？”

“没有。”崔判官看向寻呈翼：“我们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了。寻先生，你当时是什么情形，能描述一遍吗？”

“不能。”于微时断然截话：“这事，不能你们独揽了。我们得参与，否则……”

“于小姐，不要这么计较嘛。咱们都是为了鬼王好对不？”

“对。为了同一个目的，所以为什么不再次联手呢？你们非得甩开我们单干，不得不令我们怀疑，另有目的。”于微时不怕得罪他。

崔判官很窘：“这叫什么话？我们能有什么目的？”

“那谁知道呢？人心还隔肚皮，何况鬼意难测。”

“怼得漂亮！”寻呈翼当众揽过于微时，奖励一枚短吻。

“切，有伤风化。”崔判官翻个白眼。

丁婆婆也露出赞许之色，笑着点头：“小微说的对。”

崔判官这个借口大王，又是双手一摊：“这个吧，我做不了主。不如我回去请示请示？”

“想溜？没门。”章老太一眼识破他的缓兵之计。

僵持不下，崔判官先妥协了，无奈：“怕了你们这群死脑筋。朱轻，你过来。”

他招手叫来朱轻，吩咐他跑腿一趟地府向阎罗汇报。

然后相当无语对着丁婆婆等人：“这下满意了吧？”

“基本满意。”

“死水似的湖没有倒影，一颗没有叶子，只有长的张牙舞爪枝条的怪树，有人暗中操纵树枝跟你对话……”阎罗听罢寻呈翼讲叙离奇经历，挑出最关键要点细问：“然后，你左手有刺痛感？被强喂了不知东西？”

“没错。”寻呈翼至今也没想明白其中的玄机。

朱轻把话带到后，阎罗王就亲自上来一趟，打算再次联手。

崔判官袖着手，面色阴晴不定。

“那片湖，可能不是湖。”阎罗缓缓说出看法。

丁婆婆问：“会是什么？”

“镜子。”

“镜子？”大伙全部一愣。

阎罗说出两字：“梦镜。”

“梦境？这两字可有差别呢。而且，寻呈翼是真的拥有鬼斧，所以并不是他做梦吧？”于微时心急了。

“字有差别，但念法一样。”阎罗微微一笑：“我并不是说寻先生所经历的这一切是做梦。毕竟，鬼斧的确转移到他手上了。”

“那么……”丁婆婆大惑不解：“这个梦镜怎么解释？”

“我的理解就是虚无飘渺，鬼王被困在无间山梦镜。”

众人寂然，消化了他的话后，异口同声问：“那怎么办？”

“难度很高。不过他竟然提到阴年阴月，还有捕鬼女同去，说明有对策了。”

寻呈翼叹气：“当年的地方，我能记起，但并没有孤峰，而是一片小湖。”

“就去那片小湖边。”阎罗十分淡定：“也许鬼王算到阴年阴月，梦境入口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