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突然从头顶到脚掌打量了一遍碧池，使得碧池有些愤怒：“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您误会了，女王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苏烟只敢欣赏，怎敢觊觎呢？”

“咳咳~”

碧池抬手理了理一头如紫色瀑布般的秀发，没了妖王冠的束缚，充满野性的美颊上少了几分霸道，多了一分妩媚。

“早闻人类中的男性能说会道油嘴滑舌......小家伙~像你城府这样深不可测的笑面虎~多半是坐不上神位的~”

苏烟摇了摇头，他从未想过封神一事，“苏烟是说，您能不能变得......小只一些，譬如您这六尺有余的长腿......”

“言之有理~”碧池想了想，为了隐藏，她的体型实在太过招摇，放眼整座青藤郡，街上最大只的男性妖民，都比碧池矮半截。

苏烟站在街口的树下等了一会，重整装束的碧池从废墟后走了出来。

苏烟回眸一瞧，原本雍容华贵的妖姬女王已被一个身材曼妙，婀娜多姿的姑娘所替代。

惊艳过后，苏烟便和碧池混入了人潮人海……

天空之上，骑着小歪飞速前行的共工神态凝重，碧池在被她击飞的瞬间，就收回了野性卷轴，顺便收敛了妖气。所以除了一个大体的方向，没有任何追击的线索。

不刻，共工来到了青藤郡的上空，布满冰霜的眸子猛地凝聚在那块化为废墟的坑洞里，只见三尾夜叉正托着两个人影往北方逃去。

凤鸣九霄，遂飞流直下，如飞鹰扑食。

待张开双翼的水凤凰临近地面，三尾夜叉慌得很，但黑影已经笼罩了前去的路。

“呜呼～”

地面里突然蹿出的冰刺捅破了三尾夜叉的脚掌，背上的人影也随之跌落。

手持凉影剑的共工从小歪身上跳下，抖动的嘴唇上蓄满了冰霜。

滚落在不远处的是两个稻草人，还有苏烟的无名剑……

“居然神武和衣服都舍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共工隔空问话，语气极其冰冷。

接着，共工又扭头看向一旁不停磕头求饶的三尾夜叉，没处发的脾气又化作一根冰刺。

“嗷呜～”撕心裂肺的痛时刻提醒着三尾夜叉，它想好了，下次就算苏烟跪下来给它磕头求它，它也不敢跟共工耍滑头了，简直就是玩火自焚啊！

共工一脚踢开蜷缩成一团的狼躯，留下一句狠话，“等本神找到你的小主，再一并算账！”

神烟弥漫，一道魅影拔地而起，直上青天。

等共工飞远后，小歪冲三尾夜叉翻了个白眼。

“呜呜呜呜～”

“疼？”

“疼就对了，你和苏烟这次不仅忤逆神明，还设计骗之……受罚实属活该！”

三尾夜叉停下了叫唤，狼脸懵懵地盯着趾高气扬的小歪。

“看什么看！”

“本座乃上古幻兽，通晓人语何需惊讶～”

“呜～”三尾夜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它才不管小歪是啥玩意，只要不暴力，就是能做朋友的家伙……

神烟化作一股清流砸落地面，共工从白雾中走来。

眼前的废墟，便是刚才的战场。

此刻，废墟之中，翕然正坐在湿润的地上，她的外衣被抓破了几道口子，黄沙正从中随风往外流逝。

共工走上前，翕然的周围，是两具身首异处的尸骨。

“满足了？”共工开口道。

翕然闭着眼睛，显然刚才被七妖星围困所消耗的神力还未恢复。

“姐姐～他俩死了～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而姐姐你，也就可以……”

“以后别再叫我姐姐。”

翕然猛然睁开眼睛，扭过头，一张面色枯黄皱纹横生的脸映入共工的眸中。

这是沙神每每释放神明领域的后遗症状，可见共工刚刚离开的功夫，这片战场又经历了什么。

“那我该叫你什么？”苦涩沙哑的声音如铁钩划过石板一样瘆人。

“共工。”

“呵呵～”

此时带着一张老人脸颊的翕然只要一笑，皱纹就会埋没双眼，以至于共工看不到对方眼中的怨毒。

“你该庆幸～共工，你该庆幸我能一直活着，我明明那么努力活着，你居然对我这个态度……”

翕然说了好多，但共工摇了摇头，“收手吧……”

“收手？”

翕然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太过可笑，“事到如今，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我保的了你一时，护不得你一世。”共工沉吟道。

“你还是认为那小子能救得了神界？”

共工不置可否，这让翕然突然狂笑道：“神父黄帝如何，古老神明女娲神农又如何？连那些开天辟地的大能者都无法阻挡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滚滚而去，他区区一个天选之子，最多也只是手捧黄土，去做些掩盖车辙之类的自欺欺人之事罢了！”

“你累了……”

“我不累！”

翕然摆出一副叫嚣的面孔，从地上爬起来，抬起脚丫，直接踏碎一颗妖星的头骨。

“一百三十六载，你可知我心中煎熬？我夜中做了多少噩梦，你根本无法想象……今日，我终于有了一个顺理成章踏入妖族的理由，那我就该为了以后的夜里有个好梦而做些什么，毕竟，没人撬得开死人的嘴巴。”

“你想说什么？”共工有些不耐烦了，翕然犯病的时候，很难交流。

“我想说什么？呵呵～”

翕然渐渐朝共工走去，两人身高差了太多，共工的俯视让翕然不得不倔强地扬起脸蛋。

接着，翕然带着笑意轻声说道：“你难道忘了？不过没关系，我提醒你一下……”

“曾经的你，是多么想从白浅口中听到一声‘姐姐’！”

“闭嘴！”

空气中温度陡然降到冰点，整座万妖城顷刻间化为冰原。

翕然被共工抓着领口，提在半空，寒气逼人的眸里是浓厚的杀机。

翕然没有恐惧或是愤怒，她看到共工是这种反应，很是欣喜。

“共工，你给我记住……”

翕然抬手拨开共工的手，意味深长地说：“这世上只有我～能撬开白浅的嘴巴，所以你要懂得珍惜我，爱护我～”

共工双腿发软，头有些晕，遂半跪在地上。

此时，身材娇小的翕然终于获得了俯视她的机会。

黄沙拂过翕然的面孔，一张白净可爱的娃娃脸再显世间。

翕然抬手摸了摸共工头上的发簪，那是苏烟赠的。

“还记得你对我说的话么！”翕然的语气透露着狡黠与邪恶。

共工双手伏地，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渗出。

“重复一次～”

无言

“给本神重复一次！”翕然疯了一般怒吼道。

共工垂着头，脸颊埋在阴影里，被夕阳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只要能救她，死再多人，我也……”

“无所谓！”

颤抖的声音落在翕然耳畔，翕然笑了笑，揉了揉共工的秀发，转身离去。

废墟里，共工独自跪在尸骨之中，清澈的眸里已经失去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