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其理，按神明们的意思，我该随你二人退避三舍。”

“但……”

苏烟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符咒，摊开来。

“要不要先听听案子？”

莫蒹葭拿起符咒，脸色愈发凝重，“上桑，这符咒从笔迹和力道来看，似乎出自画妖师之手！”

犹豫了好久，莫上桑捏着下巴，“苏烟～说说看吧……”

随后，苏烟将凌晨至今的经历细致地讲解了一遍。

“画妖师是五国禁止的职业，本应隐匿于极寒之地和我北境沙漠的交界处苟且偷生，如今在皇城中竟敢画妖作乱~此事非同小可......”莫蒹葭长叹一口气，“当然了，苏烟～姬无力的话并非能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前去调查几个死者的身世背景和尸体或者骨灰，否则无法证实你所说的连环杀人的猜测～”

“不过我还是坚持你跟我回去的观点。你涉世未深，不知画妖师这类鬼怪一样的人多么可怕。”

“莫姑娘，我在求知阁中看过有关画妖师的记载。拥有画妖师资质的人类百年难觅，并需从小培养。画妖师可凭借精湛手法绘画妖，以其召唤所画之妖，并在一定时间内为己所用。至于出自画妖师之手的符咒，则是超度亡灵的必要手段。”

莫蒹葭还在坚持，“苏烟～画妖师本就心术不正，再与神术公会暗地勾结的话，这趟浑水深得很啊……”

“所以我们必须揪出幕后真凶，而且万一事实如我猜测，这是连环杀人的计谋，那他们所图必定关乎百姓安危。”

苏烟起身，咬着牙低声道，“脾脏，肺脏，肝脏……”

“五脏还缺肾脏、心脏！”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莫上桑和莫蒹葭也站了起来，“说吧～”

苏烟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道：“一旦他们的计谋得逞，全城乃至全水国的百姓，都会变成异人的模样！”

“嘶～”莫上桑倒吸冷气，汗毛竖起。

“所以我恳求二位，助我一臂之力，彻查杀人案。”

苏烟低头，抱拳欠身。

莫蒹葭需要时间思考，违背神尊的旨意，很难。

“神以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神裔当如此。若莫姑娘还执意带我走，打晕便是。”

“说哪里话！”莫蒹葭很少翻白眼。

接着，莫蒹葭扔给伙计一袋金币，又朝苏烟说道：“走吧～”

“打晕我算了！”苏烟瞪着油盐不进的莫蒹葭，心里不舒服。

“再不走，敌人就把尸体从衙门领走了……”

苏烟一听，脸色瞬间大好，上前双手死死搂住莫蒹葭的胳膊，小脸还往上磨蹭着，就像条讨主人欢心的小狗。

“莫姑娘乃巾帼英雄，我就知道你不会弃百姓安危于不顾的～”

莫上桑眼睛里全是火焰。

“苏兄弟，你给我放开你那爪子～”

——

青水城，苏烟三人躲在衙门对面的墙头后。

莫蒹葭正在交代任务。

“苏烟，待会我会吸引衙门上下所有人的注意，你和上桑趁机溜进停尸房察看尸体。上桑～”

“在。”

“你给他望风，一有风吹草动，务必带他脱离现场！”

“明白！”

苏烟不禁哼唧起来：“至于么，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行动！”

莫蒹葭率先跳下墙头，苏烟看着莫蒹葭竟然正大光明地走向衙门口，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放心了～”莫上桑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来者何人，衙门重地，不得擅闯！”

苏烟远远看着莫蒹葭从腰间拿出一块红色的令牌，两位看守立马变得唯唯诺诺，不仅立马放行，还赶紧跑去通知知府大人。

“嘶～上桑兄，睥睨府到底是何等存在，远在水国皇城都有如此这般威望！？”苏烟在神裔花名册上看到过，莫蒹葭是来自睥睨府的二小姐。

“咳咳～三大古族你知道吧～”

“知道，白蜀欧阳家，大辽皇甫家，还有~南鸣鬼谷家。”

“睥睨府是白蜀欧阳家的三代近亲，如今睥睨府上的神术师，更是被收编进了欧阳家族。”

“我说呢，古族的面子，区区一个知府自当不敢怠慢。”

“别废话了，快去停尸房！”

接着，两道身影隐进衙门。

“就是这了”，莫上桑站在一残破的小屋门口，尸体的腐臭从窗户中散发出来，“兄弟你快去快回！”

苏烟捏着鼻子，有些难为情。

“不是你要死要活的来查案的么？抓紧的~蒹葭还帮你拖着呢！”

苏烟狠了狠心，踏入门框。

屋内很冷，七八具尸体横在屋子中央。

“连草席都没有，衙门真是够混蛋的！”

尸体上就一块白布，苏烟依稀透过纱能看到顺着死皮来回蠕动的蛆虫。

“老天爷，行行好，让我一次成功！”

弯下腰，苏烟先掀开了最左边的纱布，死者面目全非，但从平坦的胸部来看，这是男的。

额头上有细汗冒出，苏烟一连翻了三个，都不是今早的死者。

苏烟虽是神裔，但出自普通百姓。从这些个死者的伤口看，他能看的出每个家庭的故事。

不论富庶还是贫瘠的地方，总有徇私枉法的芝麻官。哪个乡镇没有几个恶霸强抢民女谋财害命......惨死在东方大陆上的亡者们，冤枉也罢，活该也好，总是当朝统治者们执政漏洞的缩影。

苏烟作为平头老百姓的一员，他最清楚，他们需要的不是沉冤昭雪，而是自己所爱之人活的安康。

“人死了，就啥都没了......”

为一个死者合上死不瞑目的眼睛，苏烟不再惋惜，接着掀开了下一张白布。

“果然~姬家被自己搞得大乱，他们还无暇毁尸灭迹！”

卖豆腐的大娘身材肥胖，如今距离死亡才不过半天而已，冰冷的尸体已然瘦了半圈。

苏烟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扇开血窟窿上蚊蝇。

“伤口边缘也太细腻了吧~”

现在再仔细观察死者的伤口，可以看出，取其肝脏的妖，必然不是用来进食的，否则没必要如此细腻的处置，直接一手掏出岂不更加方便？

“咦~”

苏烟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