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公司的新人，老板是有严格的制度规定的：无论设备大小，三个月内必须破蛋开单，否则视为不合格予以辞退。

李轩然所在的办公室之所以老员工特别少，就跟这个铁的制度紧密相关。

一晃，李轩然入职已经两个月了，与其差不多同期入职的十好几个人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很多都是自觉破蛋无望自离的。也有例外，比如李轩然寝室隔壁铺位的那小子，上班时间管不住瘾玩起网络游戏来，被人打了小报告，主管来看时还玩的兴起一无所知，当场被屌直接炒了鱿鱼。

对于李轩然而言，两个月有余的时间里，虽然发布的信息量已经很可观了，可是主动联系添加上QQ咨询的意向客户只有寥寥无几的那么几个人，而且是粗粗的询问过一番后就没音信了。李轩然此时也没任何持续跟踪的意识和技巧而言，所以对这些人也没报什么指望了。

每天就是机械重复的登录商务平台账号、发布信息，然后就是看不到多少希望的漫长等待。这种等待的感觉，是让人压抑而又焦虑的，时间久了，很容易就让人滋生出放弃的想法，李轩然也不例外。

分部主管偶尔溜达到李轩然工位前，也没了任何询问和交流，李轩然有时候向其请教，这个主管也是爱理不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甚至在言语中也是示意李轩然可以考虑投投简历另找工作了。

李轩然平素并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但也特别厌恶主管这种盛气凌人瞧不起人的嘴脸。

“不是还有个把月时间嘛，三个月就三个月，不到最后一天，老子绝对不走，你不是除了破个蛋到现在也没第二单吗？想老子走，老子也得争取开一单再走，绝不能让你这狗娘养的狗眼看人低的狗屁主管看扁了”李轩然心里默默的嘀咕道，他在赌自己再怎么最便宜的机器总能在规定时间内卖出一台的，如果到期自己还是个零蛋，说明自己却是不是干销售的料，以后到死也不碰销售岗位了。

有一句怎么说来着，你只管努力，剩下来的交给天意。有时候，只要你不放弃，只要你能争那么一口气挺住，运气一旦来了，任凭你五尺厚的精钢铁门都挡不住。

之前一个咨询过李轩然还打了个样板的广东佛山的私人小作坊老板，当时收到样板后，李轩然一直没见他有回应，打电话过去他也一副火气大的样子，说样板就那样儿机器还死贵不买了，除非最小最便宜的的那款再降个三五千才勉强考虑。

李轩然知道，公司对这台最便宜的机器，两万九千八是定死了的底价，本来这一款就是公司的战术型走量产品，利润本就很薄。所以，李轩然知道，跟这个小气老板已经没有商量退步的余地了，对他也是从心底搁置了。

这天，还是凌晨四点，李轩然睡的正香，枕边的电话猛然就响了，来深圳钱不就刚换的杂牌机的嗓门就是大，整个宿舍的人都被吵到了怨声四起，李轩然揉着眼睛，心想哪个神经病这大半夜的打电话来，也没细看谁打来的就挂了。

刚挂不到一分钟，电话又来了，免得被骂，李轩然在第一声响铃还没完时就挂掉了，还把音量按到了最低。刚挂下，它又来了，还没完没了了，这么打肯定不是啥打错的骚扰电话了。李轩然看了看手机屏幕，佛山杨生，不就那个嫌死贵不再搭理自己的家伙么，大半夜火急火燎的找上门来，难不成不嫌贵要买了？

这么一想，李轩然的睡意消减了很多，赶紧从二层床铺翻身下来，拿着手机跑到寝室外的楼道里。

“喂，杨老板啊，这么晚来电话，有什么紧急事吗？”

“小李啊，刚才打几遍你都不接，什么意思啊？我这么晚找你确实有急事，你们那个最小的机器，那A2型，最便宜到底多少？”

“杨老板，给你的就是底价，我刚出来工作，老家又是农村的，老实人不唬人的，两万九千八真是一分不能少，这是老板定死的，多卖你几千我的提成就那么一点儿，真的没必要”说完这个，李轩然心跳有点快，能这么晚打电话来还这么急，这事八成是成了。

“好吧，我记得你们公司对于省内客户是包物流送上门儿的对吧”

“嗯，是这样的”

“那这样，你们那边现在安排合同吧，我一早就打款，你们立马发货，对了，操作培训指导的人也要来，我三天内要完成首批出货的”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保证呢，您稍等，我问下主管”

不知道是还没完全睡清醒，还是被惊喜砸晕了，难道，就要这么稀里糊涂的破蛋开单了？李轩然此时的脑子既有喜悦更有懵逼，小跑步进了寝室，李轩然带点怯意的摇了摇床上正熟睡的主管。“王主管，客户打电话了，他要机器，要马上签合同让我们马上发货”

“什么?你客户下单了？”脑门儿有点秃然的王主管起身揉了揉眼睛，定神看了看李轩然说到：可以啊，小李，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狗屎运气啊，电话给我，我帮你搞定。

靠，平时到没见你对我待见过，这会儿老子要开单了，你比老子还兴奋，老子开单你跟着拿部门总业绩提成吃现成的，爽了你吧，狗日的。过道里，听着王主管驾轻就熟的跟客户拍胸脯打包票吹牛逼，李轩然站在一旁心里不知道说啥好。

时间来到中午，合同签过，公司收到全款，机器加油墨耗材近四万，看到机器被装箱打包好起车运走，李轩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破蛋了。

这一天，也是李轩然进入公司两个多月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李轩然在公司的许多情况发生细微可见的改变的开始。李轩然在宿舍过道里跟客户通话的过程被一个起身上厕所的老员工听了个全，并转述给了公司的老板娘张总，然后在公司全体员工的例行晨会上，张总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表扬了一番：小李面对客户时能做到不卑不亢，不轻易许诺，能谨言慎行，具备优秀销售员的潜质。

说真的，当时的李轩然跟客户所说的话，只是自己在睡意朦胧的情况下以一个农家孩子老实本分的天性说的实在话，完全没做过多思考，没想到老板娘却能抬到不一样的思想境界来解读自己的言行，李轩然心里除了偷着乐也只能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