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人人碎了。

全碎了。

陆夜冥的目光落在上面，幽深的瞳仁阵阵收缩。

好像有一只大掌用力的攥住了他的心房，让他喘不了气，他每一下呼吸都是疼的。

心口好痛。

真的痛极了。

喉头突然变得腥甜，一口血弥漫在了口腔里。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陆夜冥怔了几秒，然后他滚动着喉头，将血给咽了下去。

君夕卿不再看他，转身就走了。

她走了。

离开了。

陆夜冥看着她消失的纤影，心里空了，好像有人拿走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他拔腿，追了出去。

……

外面，君夕卿走了几步，后面有人追了上来，一把将她给抱住了。

陆夜冥用两条健臂紧箍着她纤柔的身体，将脑袋埋进她的秀发里，他闭着眼睛喘息，一遍遍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卿卿…我不该打你的…我给你打回来好不好？”

“好了，我们以后不要再提儿子了…你不爱他没有关系，我爱他就行了…他是我第一个孩子，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我心里的位置…”

“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卿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君夕卿用力的挣扎，转过身，手脚并用的踢他踹他，她白皙灵动的眼眶变得红红的，“陆夜冥，滚开，别碰我！你逼我哥哥做生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给你和我留下一丝的退路，现在你装成这样给谁看，滚远一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陆夜冥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里面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干净的白色衬衫。

英俊精致的轮廓开始泛白，他一双血红的眸子里风起云涌，深沉，骤痛，枉然，细细一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君小姐，你…”

梵门冲上前，他要将二十六年的事情告诉她，她心里的九幽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间仙境了，贪欲，权谋早已经污染了那里，是九幽之人先背信弃义，下毒毒害他的主君！

主君是一国之君，身系天下苍生，九幽在二十六年前图谋的就是A国的江山基业！

她是无辜的，东方煜也是无辜的，那二十六年前，尚且在襁褓里的主君又何其无辜？

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是王侯权贵，天之娇女，欲戴皇冠，必受其重。

主君处在这样的高位上，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社稷，难道就因为东方煜是她的哥哥就能否认东方煜还是九幽之子么，她一心想回九幽，她知不知她一旦回去，她就和主君成了政敌，主君舍不得放开她的手，一直没有舍得放开过。

她一直看不穿，看不穿主君那深沉的眼眸。

主君从来没有变过，主君深沉，冷睿，薄华，潋滟，是一个好的主君，但是主君依然还是三年前那个她坠崖主君就跟着跳下去的主君！

现在，她又何必拿主君的孩子来说事？

她在主君的伤口上一遍遍的捅刀子，还只恨这刀子捅的不够深。

梵门想将这些都说出来。

但是陆夜冥抬了一下手，让他下去！

梵门一僵，再也不敢近前半分。

陆夜冥看着君夕卿，缓缓勾了一下苍白干涸的薄唇，他喃喃道，“我错了…”

君夕卿眼眶通红的看着他。

“我错了…我总以为可以将你掌控在我的手心里，就算你挠我一下，也可以不痛不痒…但是…”

陆夜冥缓缓瘫开了右掌，刚才他就用右掌扇了她一耳光，现在他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的掌心里捏着一块瓷人人的碎片，因为捏的太紧，碎片划破了他的掌心，一手的血。

陆夜冥猩红的眸子落在她纤尘的小脸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算计了这么多年，算无遗漏，却没有算到原来你真的可以亲手弄死我们的孩子…原来你真的不喜欢他…原来你可以让我这样的…疼…”

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想他唯一贪慕的，就是…温暖。

沫儿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给了他难以言喻的温暖。

但是，沫儿是不属于他的。

她有了孩子，他真的很欢喜，他想这个世上终于有了属于他的东西。

孩子，还有她。

他们母子，都是他的。

君夕卿一双灵眸里迅速覆上了一层晶亮的水雾，她抬头，将泪光给逼了回去。

什么都没有再说，她和他在一层层算计里交付的真心，已经走到了末路。

她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她的小手被握住了，陆夜冥追过来，握住了她的小手，“卿卿，别走。”

君夕卿用力的甩开了他，拔腿就跑。

陆夜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他身上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色纱裙，薄唇贴在她的脸蛋上，一遍编的亲吻，“疼不疼？我是不是把你打疼了？我舍不得打你的…”

君夕卿无法再接受这样的亲昵，这是他惯用的套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

她用力的推开了他。

陆夜冥受伤太重，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陆总统，好久不见。”

几辆迷彩的吉普车刷刷的疾驰而来，停了下来，沐颜枫来了。

沐颜枫看着君夕卿，缓缓递出了自己的手，“卿卿，我来晚了，过来，我带你离开。”

“陆总统刚经历过一场血战，应该不会再与我们硬拼的，对么？”

梵门拽紧了拳，沐颜枫这是趁火打劫了。

君夕卿没有丝毫的犹豫，她走向了沐颜枫。

沐颜枫拉开了后车门，君夕卿上车。

“卿卿。”

耳畔响起陆夜冥低沉沙哑的嗓音，他在叫她。

君夕卿感觉到他深沉幽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没有回眸，离开了。

……

吉普车里。

沐颜枫关心的看向君夕卿，“卿卿，我来晚了，你还好么？”

君夕卿是真的很感激沐颜枫，“沐少主，谢谢你…”

话还没有说完，她觉得心口有一股酸水往上泛，她当即低腰干呕了几声。

沐颜枫递了一块毛巾过来，“卿卿，你怎么了？”

君夕卿缓缓伸出小手，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的孩子还在。

来镜伯湖之前，白雪医生给了她一粒保胎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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