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西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苏梨琬之前在书中读到这句诗的时候，也曾幻想过那是何等的广阔场景。但是等到她双脚站在西北荒漠之上，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自然的辽阔壮美。

抬眼望去，漫漫黄沙。远处是起伏连绵的山丘，偶尔有几株野草零星地在土地上冒出头，但整个世界依旧是黄沙的主调。

时近晌午，日头高照。炙热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沙地上，方圆十里竟没有一丝遮蔽的地方。

“小姐”

明芙给苏梨琬递过来一只水壶，她接过来，皮革的气味混合在水里。苏梨琬眼都不眨地喝了几大口。

“你也喝点吧。”

明芙摇摇头：“我不渴。”

苏梨琬执意递过去：“你喝些，就算不觉得干渴，也要及时喝点，不然会晒晕的。”

明芙推辞不过，拿过来喝了几口。这种环境下，什么礼仪什么规矩都去一边吧，人能生存下来才谈得了那些形而上学的东西。

她们一行人从固城前往宁州，中途遭遇了一场大的沙尘暴，和同行的骆驼队失散，现在人困马乏，有没有当地的向导。

虽然粮食和水还能维持一阵子，但是要是一直这样找不到方向，葬身沙漠也不是没可能。

“夫人，”骆青晖走过来说道：“我骑马去前面探一探路，你们呆在这里等我三日，若是三日之后的天黑前等不到我回来，就不必再等，按照之前估算的方向继续赶路吧。”

骆青晖是章牧晏手下一个得力干将，据说之前是在京城因为犯了罪被发配宁州充军，但他功夫不低，又精通锻造手艺，受到军曹赏识。

但他也因此受到其他人的排挤，骆青晖对于那些恶意中伤的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可若是把手伸到他的锻造台上，就万万忍不了。

章牧晏初到宁州，就恰好碰上一众充军的囚犯在斗殴。他没有听从副将的建议置之不理，反而仔细地审问了事情的经过。

也正是因为他的认真处理，骆青晖才没有如之前那些参与斗殴的人一样被军法处置。

恰恰相反，骆青晖被章牧晏收入麾下，并且得到章牧晏的青眼相加。

他这一次被指派过来护送章牧晏的夫人从固城回到宁州，本来一帆风顺，谁知天意难测，好端端的突然遭遇沙尘暴，现在摸索着向外走。

骆青晖估计了一下，若是自己骑着马带了三日的口粮和水出去探路，逃出生天的概率大概只有三成。

可若是就这样所有人绑在一起向着所谓的方向前行，或许能回到正轨，安然返回。但极大的可能就是大家全都丧命于此。

骆青晖从来不信命，他所能信任和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说完，并没有理会苏梨琬的回答，自顾自地准备好粮食和水壶，把它们牢牢地绑在马上。

苏梨琬从身后追过来，她的脸因为接连几日的风吹日晒有些泛红，嘴唇也有点干裂。

她停在离骆青晖三尺远的距离，递给他一枚玉佩。说是玉佩，其实是一个做工粗糙的玉石罢了。

她解释道：“这个是我在宁州时，乌戎部小公主厄音那送给我的，据说是她身份的象征。我听说此地有乌戎部族人出没，你拿着，万一遇到了，或许有些用处。”

骆青晖拒绝：“我不能拿，夫人还是自己收着吧。如你所言，万一你们遭遇乌戎部，此物或许有用。我离开后，就只有三人护卫夫人，此物还是放在你手中比较好。”

苏梨琬闻言，犹豫许久，还是把玉佩塞给骆青晖：“你拿着，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此地不是商道，也不是牧区，根本不会有人经过。你如果去探路，万一经过人迹活动的区域，总归是一份保证。”

骆青晖只得把玉佩接过，他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是点点头：“夫人放心，我定会尽早归来。若是我不能如期赶回，还望夫人不要苦等。”

说罢，骆青晖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朝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苏梨琬站在原地，看着骆青晖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一人一马凝缩成蓝天黄土之间的一点，才收回目光。

她果真履行承诺，在原地等候了三日。

可惜直到第三日的夕阳逐渐沉在天际，依旧不见骆青晖的身影。

明芙迟疑着说道：“小姐，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苏梨琬坐在篝火旁，她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却很清晰：“不等了，明日早起，就继续按照原定的方向继续赶路。”

本来留在原地的几人对于骆青晖的失踪还有一些失落和伤感，但仍旧强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谁知还没等到天色放亮，一股人马就趁着夜色偷袭了沉睡的一行人。守夜的侍卫被悄然制服，绑在地上。苏梨琬和明芙被刀尖抵着咽喉，从帐篷里押着走了出来。

待二人看清楚一群劫匪中站着的竟然就是骆青晖时，明芙不禁出口斥责道：“骆青晖，是你出卖了我们？”

骆青晖穿着跟劫匪一样的黑色衣衫，他的脸和平时一样冷漠：“我只能这样做。”

被绑在地上的一个侍卫破口大骂：“呸！你个见利忘义的东西，我们信任你才留在这里等了你整整三日，没想到你这个白眼狼居然带着一群劫匪来偷袭！你对得起将军吗？”

为首的黑衣劫匪亮出一把大刀，他拔刀架在侍卫的肩膀：“什么将军？”

侍卫才知自己说错了话，紧闭着嘴。

匪首把刀指向骆青晖：“你好像没有说实话啊？”

骆青晖解释：“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你们听到有女人，就急冲冲地要来抓人。”

匪首将信将疑，他眼睛一转，把手中冒着寒光的刀递给骆青晖：“若要我信你也简单，去，把他杀了，给兄弟几个助助兴。”

他伸出手，指向那个先前失言的侍卫。

后者被绑住双手，眼睛愤恨地看着匪首和骆青晖，咬紧牙关，似乎已经确定自己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