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是被恶梦惊醒的。

梦里那张狰狞的脸逼近她，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恶魔揪住小同的长发，她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钻心的痛，头被狠狠的撞在了墙上，一种热乎乎的液体从他的脸上流下来。

“救命！”

小同尖叫，惊醒了自己。空寂的出租屋里冰冷冷的，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小同看着自己青白的脚踝。她还在不停的发抖。

小同不敢再次闭上眼睛。她就这样坐在床上静静着等着外面的天亮。她双手交叉环抱着自己的肩膀，他觉得冷，害怕，孤独。

城市的高楼挡住了看日出的最佳的角度。天还是亮了，伴着一缕灰蒙蒙的颜色。

小同逃跑的时候，只带了很少的一点钱。她今天要去三个地方打工，清早的早餐店，中午的快餐厅，晚上的酒吧。都是在最累的高峰时刻。

小同打开手机，看到张兰的留言。

第一条：

“小同，你现在怎么在餐馆儿打工？发生了什么事儿？联系我。”

第二条：

“小同我打不通你的电话。看到留言，请给我回电，我很担心你。”

第三条：

“你也可以直接来公司找我。还是那个地方，你知道的。”

小同一条条地翻看着留言，眼睛就湿润了。

她拖着一夜未睡的身体。简单的洗漱过，就出门儿了。

张兰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给小同打电话。终于电话接通了。

“小同，你在哪儿呀，你怎么昨天一整晚都不接我电话呢。咱们约个时间见面吧，我想和你聊聊。”

张兰的声音听起来迫切又亲切。

“张兰姐，我白天有点忙。晚上的话，我在七里玫瑰酒吧打工。”

“啊，这样啊，那你给我个地址吧，我过去找你。”

张兰凭直觉觉得小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个女孩子的精神状况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她的眼睛里是一种天真的，单纯的傻气，而现在呢，却是一种失落的，绝望的，甚至空洞的。

夜里的酒吧光线非常非常的昏暗。来这里的青年男女都喜欢画上惨白的脸颊和幽黑的眼线。

张兰等了好久。才在人群中找着了。穿着超短裙的小同，她打扮成了动画片里的样子。裙子短得刚刚到大腿根儿，头上还戴着夸张的猫耳朵发卡。脸画着猫样的魅惑眼线以及和猫一样，黑色的嘴唇。

小同在张兰的对面坐下。张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笑问她：“年轻人现在都喜欢这样的妆容和打扮呀。原谅我们老古懂了，实在是欣赏不了。”

“也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只是今天酒吧活动的主题是这样，所以呢，就要求我们是这样，一会儿可能还有一个cosplay的团队会过来表演的。实际上，我也不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生活所迫吧。”

不知怎的，听到生活所迫这四个字从小同的嘴里说出来张兰的心一阵紧缩。

张兰还在沉默思考怎么开口的时候小童又说话了：“张姐，对不起。酒吧不允许我们陪客人呆太长的时间，一会儿我还要去服务别的客人。”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也没来过酒吧，你给我们你给我推荐你们酒吧这种比较好喝的酒，然后呢，你陪我喝一下可以吗。”

小童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看了看张兰。

“好的，那我去给你拿酒。”

小同拿来了酒，张兰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

“小同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你也是有本科。学历的人呀，怎么现在总在这样的酒吧打工呢。挣钱很多吗。”

“还可以的，张姐这里面虽然说环境复杂一些，见的人比较复杂，但是收入还是不错的。我一个人在这个大城市生活房租呀，水电呀吃饭啊。以前挣那点儿钱真的很难维系生活。”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这个城市又举目无亲的在这样的地方上班儿，嗯，我觉得挺不安全的。”

张兰抬头看看四周。随着音乐声的响起。周围都是摇头晃脑的身影。乌烟瘴气。

“张姐我那学历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名牌儿大学又是个本科，现在研究生什么的找工作还不好找呢，况且我。”

张兰想起昨天看见小童的时候，他脸上的伤。“你怎么受的伤呀，现在好些了吗。”

“还没好，但是化了妆看不出来的。”

“小同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小同想用笑容掩饰自己。可没想到这个笑就变成了苦笑。是呀，心里不快乐的人脸上怎么能做出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呢。

“张姐，我就跟您实话实说了吧。”小同看着张兰突然就有了想倾诉的欲望。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她就像一只漂流瓶一样，没有人关心她，不知道今天会飘在哪儿，不知道明天又会在何处落脚。

“上次我拿了你给我补助的钱准备去别的城市发展。可是没想到呢。到那边以后认识了一个男朋友。我们一开始是在网络上聊过几次天儿，我觉得他人风趣幽默，说什么话呢，都能说到我的心坎儿里。我们就见面了。他长得也特别的帅。是讨女孩子欢心的那种类型。没多久呢。我们就开始谈恋爱了。后来他又告诉我说。租两套房子太费钱了，不如我们同居吧。”

“然后你就同意了？”

小同点点头继续说：“一开始我们俩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一切都非常的完美。白天我们两个人都去上班，然后晚上一起回来下面条吃。虽然钱赚的不多。可是比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幸福的多。”

说到这儿。小童低下头，用手去摆弄酒杯。张兰静静地看着她。她觉得故事该转折了。果然小同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可是时间渐渐长了，我就发现他有问题。他控制了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甚至我给我父母打电话他都不开心。不让我跟我的同事有任何的来往。甚至反对我跟别人交流。我不听，他就以此为理由开始家暴我。而且越来越升级。从一个耳光开始。到拳打脚踢。有一次我头都被打破了。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