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同学，

你好，久闻大名。

我就是那个整天趴在孟笙身上的女生，本来对你的事只是听之一笑，现在却……

你暗恋高奚琳的事，已经不是个秘密，对于这个我只能说：

一，不可能。

二，不值。

对于高奚琳，我不想说太多，她的确艰涩矫情，才气斐然，我也和她同桌过，但实在不是很喜欢。她曾说过，她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傻逼，我……

我也有幸看过你的长短句，不得不称赞你的心思细腻，可既然这样，又怎么会看不透大孟的心思？

孟笙居然喜欢你，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问她她也不说，傻叉……不过她看人的眼光的确有点奇怪。但我觉得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只有她看到了你的闪光点，这就是你怎么也不能伤害她的地方。

我不想去探听了解你的心思，但是，如果你心里装着高奚琳却和孟笙在一起，那未免也就太渣了。

如果一定要我在她们两个人中做个评价，我只能说，人品大于才情。

最后，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让我们班的孟笙和高奚琳安心高考。

……

看完这些写在四张小纸条上的信，孟笙便将它收到抽屉里，余光便瞄到几张黄色的纸条——折成了个正方形，因为一直被压着，所以边角都很服帖。

这是上次带回家的，上面写的是她以前的长短句——现在翻来，不忍直视。

虽然刘朝这封信如她所说，句句都是站在她这边，可不知怎么，她看完以后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满足感。

很久以前，李清杭就告诉过她，不要总是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比，那样很容易偏执地钻进牛角尖。

可有些事情，她不想认输，或者说得贴切点，就是一定要执迷不悟。

她没有见过江一白的初恋，可听一个好朋友提起过，妥妥的女神模样——应该就是高奚琳这样的女生吧。

说起来，江一白开始写诗写长短句还是自己招的，可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粗犷的胖子有着异常细腻的内心和笔力。

于是在某种心理的驱使下，她开始有意无意强迫自己去感受，去变得矫情，然后咬文嚼字耗费脑力心力一整天，就憋出了纸上这么几句玩意儿！

烦心。

纸张被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没过几秒，又被捡起。

一只手按住纸张的一边，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企图抹平上面的折痕。

这样几分钟过去，纸张的折痕并没有消失，只要一松手就会自然地翘起来，可她的手真的有些酸，便将它们就这样扔回抽屉里，而后灯一关被子一拉，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

可一闭上眼睛，她耳边都是那句“人品大于才气”，满脑子都是江一白沉郁的脸色。

他到底是因为哪句话不高兴：是说高奚琳不好那些，还是对他伤害自己的那些责备？

孟笙以为她是因为这个而怎么也无法入睡，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时候的失眠并不是因此，而是当时的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人品有多好。

换句话说，她不觉得高奚琳的人品有不好。

可在一片否定声中，那时的她是怎么也意识不到这一点的，满心只困恼着无法确定的江一白的心意。

这样内心的煎熬逐渐被身体的煎熬所替代——她那脆弱的胃又开始折腾。

屈膝蜷成一团，双手捂着腹部，感受到掌心的暖意似乎好受了一些。

后面的记忆并不很清楚，只记得黑暗中，她看着被子上不太清晰的花纹，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胃不疼的时候该有多舒服啊，她都快要忘记不疼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青春期就是一个很神奇的时候，不管前一天晚上有多难受，只要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就好像获得重生一样，重新精力充沛。

可惜，是个雨天，没有太阳。

下雨天孟妈就不会送饭，于是中午去学校的时候，孟笙便带上了十块钱——准备晚上去吃土豆粉。

清明已过，春天的感觉便愈加浓烈，逐渐升高的气温，开了又败的野花，还有越来越多蓝白色的春季校服。

孟笙还是穿着冬季的校服，只是里面不再穿羽绒服，直接就是一件毛衣。

李清杭从来都是季节变换的报信鸟，即便早晚的气温不超过十度，他也已经脱下毛衣，只穿着衬衫和春季校服——和孟笙相比，异常的单薄，也异常的青春亮眼。

施静一下课就窜了过来，习惯性地翻看着孟笙的笔筒，看着里面新添的几个书签，而后视线不自觉被前排的亮白色吸引。

伸出食指戳了戳李清杭，待她回头，立马笑着说道，“诶！李清杭，你不冷啊！”

闻言，李清杭扫了眼身后两人的高领毛衣和冬季校服，立即会意，玩笑道，“这都春天了，我这才是正常的穿着，哪个像你们一样啊，和老奶奶一样，这么怕冷！”

孟笙停下笔，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忍住撕烂她嘴角的冲动，平静道，“我个人觉得，你说话就说话，不要人身攻击好吗？”

“嘿嘿！”李清杭一时语塞，只能用傻笑来掩饰尴尬，但她的脑子真的转的很快，一会的时间，就想好了回答，“我这哪算人身攻击啊！”

眯眯眼看向孟笙，“我要是说，孟笙你怎么又长胖了，就像个猪一样，这种才算。”

“……”

孟笙的眉头拧到一起，原谅她太正常，听不懂李清杭这个傻叉的意思。

某个傻叉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太难懂，于是解释道，“把人比做人是为了让说的话更生动，比成动物才算人身攻击。”

“呵！”孟笙冷哼一声算是回应她的神逻辑，目光扫过她的头发和穿着，嘴角扯起微妙的弧度，“那要是这么说的话……”

她刻意顿了顿，才说道，“李清杭你穿成这样，跟个衣冠禽兽一样。”

李清杭：“……”

施静：“……”

“哦，”孟笙直起身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忘了你脸上的眼镜。”

“这样的话，我应该说，李清杭，你就跟个斯文败类一样！”

气氛一度降到冰点，良久，施静也不知是惊叹还是什么，说了句，“哇啊——”

李清杭也因为这句话回了神，僵硬的脸上又布满笑意，“大孟，你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重？”

嗯？

她的话倒是让孟笙一惊：她这才注意到这一整天她都烦躁得很。

孟笙眨眨眼，解释道，“我心情不好。”

“行吧！”李清杭想了想，而后看着施静说道，“大孟说她不高兴，我们说点让她高兴的！”

施静从李清杭的眉飞色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附和着问道，“那说什么才能让大孟开心呢？”

“还能说什么！”李清杭努力睁圆眼睛，“说江一白啊！”

“对对对，说江一白！”施静立马附和。

看着两人拙劣的表演，孟笙无力地叹息，重又拿起笔不再理她们，结果这两人自己就聊开了。

施静好像被点燃了，整个人精神百倍，用着最八卦的口吻说道，“我今天看到江一白，感觉他又胖了！”

李清杭：“哎呀，这不是很正常，幸福肥嘛！”

施静：“哈哈哈哈！”

“诶，对了，”施静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孟笙的胳膊，“孟笙，你希不希望江一白瘦下来啊？”

孟笙：“……”

犹豫的瞬间她自己也是奇怪的，这个很简单的问题，到底为什么会没有答案呢？

李清杭抢先答道，“当然不了！”

“啊？”孟笙不解：不知她这个答案是怎么来的，而且怎么会这么确定。

李清杭继续说道，“他要是瘦了好看了，高奚琳就能看上他了，你觉得你能比得过高奚琳吗？”

“……”孟笙愣了一会，而后垂下眼眸，调整好心绪，抬头笑着说道，“嗯，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