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先去休息一会，这里交给我们看着。”冯大夫劝秦勉之去小睡片刻，他眼睛都熬红了。

这姑娘的伤势很重，这样大面积的伤口必定要起脓的，一旦出脓就要立刻处理，如有拖延将有性命之忧。

且她的伤口创面大又深，最是容易反复，几天内是没法好转的。那个小伙子能守得了一个晚上，难道还能接连熬好几个晚上吗？

秦勉之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当即也不推辞，向两位大夫道谢后去隔间休息。他担心有突发状况，连衣裳也没脱和衣而卧，让小厮轮流盯着隔壁的动静。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活着，也是不易啊”另一个刘大夫感慨道，这是他平生所见最重的伤，整个背部布满伤口，可怜这姑娘小小年纪遭此重创。

“刘大夫，我们讨论一下，如此用药是否可行”冯大夫切过脉后，能感觉到微弱的脉搏，说明这姑娘还有活的希望，他们定当竭尽全力一试。

另一边孙发和王副官都没歇下，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两人丝毫没有睡意。面对秦公的询问，孙发率先说明自己遇到昭韵和龙显的经过。

秦公听闻后疑惑道：“你们几兄弟为何会被鬼手帮所擒？”孙发转而看向莫凡“这就要问问您的左膀右臂莫大将军了”

莫凡一脸蒙圈，这关他什么事？只听孙发娓娓道来：“他离开义云寨后不过三日，有一批官军喊话，说是莫将军派来接我们去见秦大人的。我们兄弟一听，高兴坏了，以为终于能有沉冤得雪的机会，谁曾想这竟是个圈套！”

说到此，孙发的语调上扬，愤怒不已“当我们打开寨门将官军迎进来时，他们突然对我们发动了袭击。弟兄们在没有防备之下，死伤惨重。我们几兄弟被生擒，屈辱地带到地牢之中囚禁。”

“他们每日都要来审问我血书藏在何处，我若不说就杀一个兄弟，千刀万剐活活这么致死的”孙发想起惨死的兄弟们虎目中饱含热泪，他一闭上眼，耳边充斥的全是兄弟们的惨叫声。

莫凡闻言一怔，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派人去接过你们”孙发定定地看着他，见莫凡一脸诚恳不似撒谎，一时没有说话。

秦公心下一转，出言帮衬道：“我能替他担保，这事与他无关。义云寨遇袭是莫凡离开的第三日，而那时他恰恰在我身边效力，行馆内很多人都见过他。”

“定是有人打着我的名义，诱你们开门再将你们一网打尽”莫凡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只听孙发点点头“嗯，是鬼手帮”

秦公和莫凡不无诧异地看着他，这就相信了？似是感觉到二人的疑惑，孙发苦涩地开口道：“被关在地牢里的几日，我想了很多，我既托付莫将军陈情，就该信任他。怪只怪，我们轻信了歹人。”

说到这里孙发不免有些自责，是他的错…若是他能谨慎一点，兴许就能发现那些官军的不妥，也不会连累满寨子的人丧命。

“今夜，也是我连累了杭姑娘他们，若不是我不小心暴露了位置，也不会引来鬼手帮的追杀”说到此时，孙发更内疚了，杭姑娘和龙显拼了命助他逃脱，如今杭姑娘重伤归来，而龙显却再也回不来了。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一切待昭韵醒来再说吧”秦公安慰一句，他心中同样担心昭韵的状况。

“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去支援？”秦公了解清楚院子里发生的情况，再问起院外的情况。

王副官哽咽道：“一连守了五日都没什么成效，今夜齐将官说没什么大事，擅自离开前去赴宴。兄弟们信以为真，过了子时都有些犯困。”

“谁料到不多时听到‘砰’地一声响，空中亮起红色信号弹，末将连忙召集兄弟们冲进院中，却被院子里的歹人堵个正着。”

“那都是些不要命的主，齐将官不在，单凭卑职一个副官和一个小队长，无法胜任将领一职。我们也从未见过杀招如此狠厉的人，兄弟们仓惶逃窜间触动了院子里的机关，死伤惨重。”

“我们一共近两百人，最后只剩二十余人。卑职见寡不敌众，连忙率人撤退想要回来求援，正巧遇上从墙头翻落下来的孙发，带着他一路跑回来。但身后的歹人紧追不舍，又折了二十个兄弟，最后只剩我们三人活着。”

王副官说道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他恨擅离职守的齐志远，也恨软弱无能的自己。若不是齐志远擅自离开，他们又怎会如一盘散沙任人宰割；若是他能力再强一点，能够组织弟兄们与歹人抗衡，何至于落得苟且偷生的田地。

逝去者固然可怜，他虽活着，却要永远背负着这层愧疚活下去，生不如死。

秦公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好一个阳奉阴违擅离职守的将官，鲁申，天一亮你去一趟康府，把齐志远的事好好说与他听听，将此人缉拿归案听候发落。”

“是，大人”鲁申领命，只待天一亮就去康府。秦公吩咐莫凡道：“你与鲁申一同去康府，伙同扬州的衙役查抄鬼手帮江南总舵，顺道…”

秦公说到此处语气微顿“把廖思铭和龙显的尸身带回来，好生安葬”今晚引来鬼手帮四位天字杀手的追杀，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昭韵能归来已是侥幸，龙显和廖思铭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这一次，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但愿昭韵平安无事，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向老友交代。

“父亲，你先去歇会吧，天快亮了”秦溯之担心父亲身体熬夜吃不消，劝他去小憩片刻。秦公长叹一口气“昭韵生死不明，我如何睡得着”

他此时不由得心生后悔，质问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让昭韵趟这趟浑水，如今反倒害了她，让一个花季少女遭此毒手，心下颇为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