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韵依言递上，顾君晔仔细打量片刻，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似乎像是北地一个游牧民族的文字符号”

北地？昭韵蓦然瞪大了眼睛，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不是靖州以北方向的北狄国开始蠢蠢欲动了？

九华山秋猎是每年礼仪规制定下的，这件事只要在大周境内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九华山附近树林丛生，又设有皇家猎场，有动物出没实属平常，躲一个驭兽者再容易不过了。

昭韵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地上的血迹，尚未干透，人应该没有走远。昭韵正想同三皇子说循着血迹前去找人时，一股大力传来，生生把她推出一丈远。

一时没有防备的昭韵跌落在地，侧身落地传来的剧痛感让她一下子没起来身。顾君晔颇为担忧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眼下他无暇顾及昭韵，因为在昭韵原本站立的地方盘着一条赤红色的毒蛇。

顾君晔没有认出这条毒蛇是什么品种，但越美丽的东西往往含有剧毒，眼前这条赤红色蛇看着妖异，不似中原之地会出现的蛇。

这条蛇黑豆子般的眼睛盯着顾君晔半响，忽然调转头看着刚坐起身的昭韵。昭韵揉着剧痛的左肩，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赤红蛇，脸色蓦地变了。

赤练王蛇…这是何等稀有的蛇类，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条蛇很显然是受过驯化的，面前有两个人，而它在看到顾君晔后还是调转了方向直冲着她来，显然是收到了某种指令暗示。

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昭韵不敢乱动，全身的神经高度紧绷，做好防备。顾君晔一抖袖子，手里多了一柄匕首。

赤练王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慢慢蠕动，昭韵头皮发麻，第一次觉得这种软体动物甚是恶心。这条赤练王蛇蓦地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毒牙，瞄准昭韵的脖颈而去。

电光火石间，昭韵一抬手甩出一根银针，从斜下方穿透蛇嘴，强迫它闭上嘴。而赤练王蛇的生命力顽强，冲势依然不减，距离昭韵已是近在咫尺。

寒光一闪，昭韵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挡住脸，只听‘嗤’地一声，赤练王蛇的七寸被斩断，顾君晔用匕首一挑，将它甩出去老远，蛇血溅了二人一身。

昭韵回过神来后怕地说道：“多谢殿下”顾君晔惊出一身冷汗，好险…幸亏赶上了，正想询问一句没事吧，就听她如此说，神色有些落寞“你一定要对我生分至此吗？”

被反问的昭韵闻言一窒，单手撑地站起身，直视顾君晔的眼睛，淡然地说道：“殿下恕罪，臣女认得的只是叶君华而已”

话说到这份上，顾君晔再听不出来她在生气，就真的蠢得无可救药了“对不起，我并非有意瞒你…”

“臣女明白，殿下自觉身份尴尬不宜露面，需要找一杆枪使罢了”昭韵依旧冷淡，到底心中也多了几分火气。

“当日在鬼手的总舵，臣女感激殿下相救之恩，但臣女也知道，殿下出现在那里并非偶然，恐怕是在比我们更早到达的扬州。”

“殿下敢说，当日不是利用了我们的行动，调虎离山转移视线，才拿到那本暗杀名册的吗？”

昭韵的语气可以说得上是不恭敬，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顾君晔隐瞒身份相助小侯爷她可以理解，但当日在鬼手帮总舵，他敢说不是利用他们牵制鬼手帮好趁机浑水摸鱼吗？

更何况顾君晔身手不凡，且他跟鬼手帮打交道显然也不是一两日了，否则怎么会毫发无损安然无恙地从鬼手帮的总舵拿到机密的生死簿。

鬼手帮总舵一战，廖思铭和龙显身死，她也命悬一线险些命丧黄泉。他若能早日现身，哪怕不表明身份，多一份助力，也不至于当日战得如此惨烈。

这才是昭韵真正恼火他的原因，或许那些浅言深交，不过都是经营的手段罢了。这样一想，昭韵觉得自己把他视为朋友甚是愚蠢。

顾君晔怔怔地张着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昭韵说得不错，他的确是利用了秦公的部署行动，来引开鬼手帮的视线。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当日在鬼手帮总舵的竟然是昭韵，待他发现时为时已晚，她与魅打得很是惨烈。

“对不起…当日我并不知道是你会去…”听起来苍白无力的解释，昭韵冷哼一声“若是别人，殿下也可以不用有负罪感了”

顾君晔闻言脸色一白，心中酸涩无比，当日他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也并不知道秦公派去侦查鬼手帮总舵的人会是昭韵，且恰好赶上鬼手帮众集会的日子，四大天字杀手都在那里。

杭昭韵机敏聪慧他一直都知道，就算当日身负重伤，也没有丧失应有的判断力。事后种种串起来一细想，不难看出他充当的是渔翁的角色。这些机缘巧合凑在一起，生生断送了他与昭韵的缘分。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能和昭韵说什么，然而说了对不起，她只怕也不会接受。廖思铭的死是她心上最重的一道伤，现在昭韵对他难免迁怒，他可以理解。

被身上的蛇血腥味熏得头晕的昭韵也不愿在此地与他独处，扶着左肩亦步亦趋地走向烈风，后者乖乖地蹭到昭韵身边，察觉到主人不开心，还用大脑袋蹭了蹭昭韵的脸。

见昭韵艰难地上马，顾君晔想去扶又顿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昭韵走远，心中苦涩不已，难道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昭韵虽然对三皇子有气，到底没把他丢在原地不管，这条赤练王蛇的主人可能就在附近，一个人呆着太危险，两个人还能互相照应。这也是位皇子，若出了什么意外，她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相对无言，策马返回营地，没走多远便遇上了追来的羽林卫，给两位主子请安后见二人兴致缺缺，默默地跟在后边不敢多话，连呼吸声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