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坐回了榻上，卷起衣袍。

药老头解开兽皮布条，手指在李澈创口上抹了一抹，看李澈只是疼得有些眼角抽动，稍用力按了几下。

“嘶……”

剧痛传来，李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药老头见状，又继续查看别处，一路察看至脚背。

他拿出一块帕布，变幻出来些水雾，仔仔细细把双手清洗了一遍，道：

“差不多了，就是足踝与双脚皮肉较少，有些伤损到骨骼，还要再修养修养，大腿、小腿处已无大碍，只是些皮肉外伤还未愈合。”

李澈看着他唤来水雾，这才发现这药老头也是一名筑基修士，但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对方浑身上下法力波动十分虚弱，似乎收到了抑制一般。

李澈整理好衣袍，问道：“两位，在下李澈，敢问此处是在哪里？”

药老头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出了门外，留下了一句话，“丰小子，等他完全恢复了再来找我，否则半点忙也帮不上。”

少年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李澈满头雾水，帮得上什么忙？

直觉告诉自己，如今第一件事情是要搞清楚自己身处何处。

“在下李澈，”他复又介绍了一遍自己，问道：“还未请教名姓？”

李澈没有因为年幼就小觑人家，方才的表现已经反映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早慧，轻易糊弄不得。

少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叫丰元坤，李大哥你叫我小丰或者元坤就是！”

李澈颔首，问道：“元坤，你知道这里是何处么？”

丰元坤似乎早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双手撑在榻边，一屁股也坐了上来，道：“这里是御虚魔洞治下的一处须弥界，叫做渊狱鬼界！”

渊狱鬼界？

李澈心里咯噔一声。

这名字他从未听过，或者说，他对于魔道修士就没有真正了解过。

所知道的，不过是大家口口相传——魔道修士乃玄灵两家的共敌。

“御虚魔洞修士一身本事都御使鬼物上，故而如何选择与收服鬼物便是他们修道的重中之重，关乎紧要。”

“他们在步入筑基境界后，便可以尝试收服第一只鬼物，而最好的‘狩猎地点’，自然就是这里——渊狱鬼界！”

丰元坤看李澈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李大哥，鬼界外是什么样子的？”

李澈脑子还有些糊涂，本想问个清楚，听见这一问，怔然道：“你从没有去出过外界？”

丰元坤那对闪亮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遗憾之色，“我就是在这渊狱鬼界内降生的，至今都没有出去过。”

李澈只觉信息良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说道：“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不一样，我形容再多也没用，还是留待你日后出去自己品评。”

丰元坤强笑一声，“但愿如此！”

李澈觉察到他情绪有些低落，让他缓了一阵，自己也趁机稍稍整理思绪，才开口问道：“我方才听那药……前辈说，需要我帮什么忙？这渊狱鬼界可有什么特殊？”

丰元坤回神，“哦”了一声，“渊狱鬼界内生存有无数恶鬼，我们人族只能苟延残喘，隅居在夹缝之中。”

说罢，许是觉得自己说的没有条理，重新开口道：“渊狱鬼界乃是御虚魔洞祖师开辟的一处须弥界，这里蕴生养炼有无数恶鬼。”

“每当御虚魔洞弟子需要收服御使鬼物时，大多都会选择来此，只不过古往今来久矣，自然消耗不小。”

“除了一些高级鬼物会以阴气，或是天地灵浊为养分，绝大部分的鬼物都是靠血肉为食。御虚魔洞为补足消耗，便会时不时抓些妖兽、灵兽……乃至生人投放入界。”

“李大哥你算是好运的了，我们发现你的时候，正好是在寨子西面两里外，余叔他们正在巡守，这要是再远开去些，估计就被野兽妖兽，甚至鬼物给分食了。”

李澈眼皮一跳，立马问了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如何才能从这渊狱鬼界出去，回到外界？”

丰元坤长叹了口气，“没有法子能出去，至少……我不知道！”

李澈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丰元坤看他模样，劝慰道：“李大哥，你与其消沉于此，还不如好好静心养伤，旦待恢复过来，要担心的就不是这件事了，而是怎么在此生存下去。”

李澈听了，想到方才药老头的话语，问道：“可是方才药前辈所说的帮忙？”

丰元坤点头，“这寨子不知存在有多久了，既有像我这样出生于此，过活于此的人，也有像李大哥你一样中途被投放进来的人。”

“那些进来就被妖兽鬼物分食的人……自是没得多说，但能够侥幸到此的人，大家无一例外都要为活下去而努力。”

“有战力的人负责参加巡守，或是值勤，或是游狩，没战力的，有人负责起居，有人负责闲杂，总之都有事情去做，自成一个整体。”

这般分配倒也合适……李澈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所以这里是谁在负责？”

想了想，问的更直白，“这里谁是话事人？总有一个统筹兼顾的领导人物罢？”

要想在这种更贴近原始的山寨生活，且处境如此凶险，必定会比一个强势人物在导引所有人，且其权柄绝对要比外界任何地方来的都要大。

自己若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并且寻找外出的办法，就决不能忽视此人——

虽然丰元坤说没有办法出去了，但只要是须弥界肯定有出入的办法，李澈不相信自己会被困死在此处。

丰元坤点头，“大家都听禹真人的。”

“禹真人？”李澈心中又一震。

一般而言，只有炼神境界的修士才能被称为炼神真人，哪怕是元婴境界也当不起这一声称呼。

“这位可是炼神真人？”李澈有些不能够相信，“既有炼神真人，山寨还是不能够自保自足么？”

丰元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是，也不是……”

“这是何意？”李澈一头雾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