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擘渊上人内府这种私人小界，一般出入只得通过两种方式，一为小界拥有者将人请出、送入，再就是通过府内专有的法阵来出入。

只不过后者往往也是受小界拥有者看管，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与前者并无二差。

擘渊上人如今行径怪异，绝非是在寻求传承之人，必然是另有所求。

李澈与季良元、姚宜疏猜测，曾经是为活人的擘渊上人，要说有甚么值得他如此处心积虑、遮遮掩掩的筹谋，其实一目了然，全不消费心猜测——

那就是他不甘就此陨落在镇海涯与海族的大战，而意欲重生，再活一世。

至于他为何不选择入界的二十四人任意一位夺舍，以这种最为传统的方式重生……

李澈猜测，纵是擘渊上人生前乃炼神真人，但历经万年之久，其神魂早已虚弱异常。

真要与他们这些年富力强，正处壮年，神魂力量勃壮的年轻修士争夺躯体，只怕不得能行。

修真界亦要遵循道法自然，夺舍重生本就是逆天而为，除了有诸多限制外，成功与否，只看夺舍之人与被夺舍之人神魂间的斗争。

谁能胜出，全不看谁生前法力更胜一筹，单纯是比拼谁意志更加坚强，谁神思更加清明，就像两个赤手空拳之人，互相肉搏，谁先倒下，即是失败的那一方。

否则，那些修为通天的大能前辈，何不常备一位修为低弱的修士陪伴在侧？倘使遇到了生命危险，只待弃了原躯，夺舍重生便是，等若稳稳多了一条性命。

这亦是自然法则。

换而言之，擘渊上人必定是准备了夺舍以外的法子，来让自己能够重活于世。

以李澈等人的了解，这种秘法在修真界并不少见，粗鄙的，高深的，皆尽有之，但无一例外的是，这种办法多伤天和，且极为血腥，多是魔道法门所有。

李澈六人在达成这一致认知后，自然就不再想参加这甚么劳什子传承试炼。

但没奈何，他们要想出得界外，必须要通过擘渊上人，且若几人猜测无误，那么以其目的，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将他们送出界外。

说不定开口之后，擘渊上人当场就要翻脸，那却不好应付。

等若是说，李澈他们要想脱身于此，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放在那一座出入此间的传送法阵上。

而其前提，就是设法将擘渊上人残留的神魂击杀，否则剩下在小界内的一十二人，只怕连传送法阵在哪里都没机会去搜寻，一个也出不得去。

故而李澈等人如今定立的方针，即是先顺应擘渊上人的要求，充装未有发现他的意图，而在事情将要质变之前，趁势出手，搅乱他图谋，寻求脱身机会。

敌明我暗，不知我知，这是他们如今最大的优势了。

季良元眼看擘渊上人略有失态，都说出了“把他们遣送出界”，“散发功诀神通”这种话语。

他生怕将其激怒，横生出些甚么变故，于是沉声道：“擘渊前辈，我三人并无异议！愿意参加乱战！”

另一边姚宜疏亦然，急忙拱手表态致歉，言称自己先前多嘴，不该以自己的低末见识，来揣测他的意图，表示也愿意参加乱战。

他二人这番言辞态度，颇为怪异，就像是在安抚擘渊上人情绪一般，偏偏后者还不自觉。

但另一边云庐书院的几人却似乎体味到了甚么。

为首的那书生与身边两人眯眼对望，一卷竹扇，回首对季良元与姚宜疏高声笑道：“哈哈！怎可让季道友、姚道友两位独战？我三人敬陪末座！”

说罢，对季良元与姚宜疏眨巴了下眼。

李澈对于这云庐书院的书生并不甚了解，但季良元与姚宜疏却认得此人。

其名卓子梁，乃是云庐书院年轻一辈弟子里的佼佼者，为人文质彬彬，平素最好结交知己，因友人众多，在各大派之间一直颇有声名。

只这卓子梁虽然平易近人，但却绝非眼下会随意做出这等眨眼小动作之人。

季良元与姚宜疏对了一眼，心中皆猜测卓子梁三人极可能也注意到了甚么。

至于灵门一方的三人……

眼见其余三组人全都已经表态，擘渊上人目光向他们望来，自忖一旦混战，己方三人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为首的癸山府弟子便与身后两名同道合计了一阵，欲求告退，而同为灵门弟子，三人自是不经意就望向东面李澈。

谁料李澈也正望着他们，手指一点地面，沉沉颔首。

癸山府弟子名唤博坤，见李澈动作，不由一怔，在原地以唇语问道：“留下？”

李澈点头。

这些动作并未遮掩，李澈大大方方动作，季良元与姚宜疏等人自不会说些甚么，卓子梁三人则轻微皱眉，似乎存有顾虑。

擘渊上人则不以为奇，没有出声阻止。

正如他此前所说择选传人的标准，其一部分是为了安心众人，另一部分也确是这么认为的，并非妄言。

李澈与博坤三人并非一队人，但却同为灵门中人，在场内是势弱一方。

因为机缘巧合，他被分在了玄门的队伍里，但若能巧妙平衡，站到了最后，那么也是他李澈的本事，却指摘不得。

当然，这背后最大的原因，还是擘渊上人根本就没有挑选传人的意图，如今他只要在场的一十二人，全部参与进混战，继续计划，如此而已。

博坤与身后阴罗门康钊斌、青篁观桂珍珍复又小声讨论了几句，最后深吐一气，对擘渊上人拱手道：“擘渊前辈，我三人也愿意参加！”

擘渊上人淡淡一笑，说道：“都说玄灵有别，但我镇海涯早已消弭于世，我也不再看重这些身后之事。

你三人既是灵门弟子，想来是冲我镇海涯剑秘而来，让你们转修我玄法自是不愿……”

他顿了顿声，“既如此，你们若能保证，假使得了我之传承，能够替我找寻一名资质上佳的弟子，把所有镇海涯功诀道术尽传与他，那么我便应允你们参见！”

博坤、康钊彬、桂珍珍三人此时已无退路，硬着头皮拱手，道：“我等愿意！”

擘渊上人见状，捋了捋胡须，笑道：“好！都不须再准备什么了吧？那听我令下，便即开始罢！”

众人凛然，此起彼伏称是。

“开始！”擘渊上人大手一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