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梦玉拇指已经扣在了剑鞘口上，李澈更是把“重霞”给招了出来，听得姚宜疏这一句话，却都不由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神情一松。

姚宜疏这才“呵呵”一笑，漂浮到了他们三人跟前，对季良元问道：“季道友可是也发现了这擘渊上人所说，背后有着种种的蹊跷？”

“道友想说甚么就说吧，这平纹真牙钟乃是由腔膜牙鱼的牙齿与腹膜炼制而成，除了御守之能极佳，亦是一件阻隔灵识、秘法等等各种意欲窥探的手段的法器。

这擘渊上人要还是炼神修为，我这口法器对他而言倒也没甚作用，但以他如今只是一缕不知是残魂还是投影的能为，绝对窥探不到内里！”

平纹即是指炼制法器、法宝时候所刻画法禁的一种方法，而腔膜牙鱼，则是东海才特有的一种海中凶兽。

这种鱼类凶兽，只生存在东海万里之下的海沟内。

它们至多只有人类指甲盖大小，集群生活，合捕猎物，为此他们演化出了能够撕裂各种海兽皮肤的细密钢牙，以及腹腔内一层抵御海底高压的腔膜，并因此而得名。

腔膜牙鱼的钢牙是炼制法器、法宝的上佳材料，腔膜又极为特殊，能够阻隔吸化各种道术攻击，与扫探而来的灵识。

这种凶兽虽然集群生活，但因为深在万里海底，极为难得，且以此炼制一件宝贝要耗费的钢牙与腔膜数量实在巨大，故而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宝材。

当然，以此为原材料，炼制的法器、法宝，功效能为自也远超普通的宝贝。

“好大的手笔！”季良元少有的面露惊容，赞了一句，又四下望了眼这口铜钟以无数六边形状腔膜组构而成的内壁，“既如此，那就放开来说吧，憋了这许久。”

季良元收回目光，拿指头拨弄了几下两枚化剑果，缓缓点头，“我也不知怎么说法，反正就是觉得这擘渊上人行事处处透着古怪。

一场传承试炼罢了，若是为自己择选出一个合适的传人，因而要求颇多倒也能理解，但设定下如此多规矩，有些还极为无理，这却不大正常了。”

姚宜疏点头赞同，身后的苗坚与云思冬也互望一眼，神色凛然。

“其实我们自打这试炼还未开始时，就已经觉察到了一些端倪……呃，不对，李道兄应该也是早有所察觉，但东仙子么……我是真不大清楚。

在这座内府里，我们也不好敞开来讲，生怕那擘渊上人窥听得知，对我们另行下手！”

季良元把这些憋了许久的话语说出口来，心情甚为爽利，面露快意。

不过他倒是想多了，擘渊上人此刻正在山峰顶上的一座广场上，闭目感应着他们。

只可惜，他如今乃是神魂之身，并未有法力。

即便是藉他庭院里那座晶紫玉台，也只能观察到山下那些化骨果树周边的情况。

至于能够操控那些各组弟子，也是藉自己的本命飞剑，辅以秘术而为之，但却也仅限于此，并听不清楚各家弟子具体在说些甚么。

东梦玉在后面摇头，“我如何能不知晓你与李道友的意思，你俩自入这擘渊上人的内府以来，说话都一直遮遮掩掩，意有所指，梦玉即便再迟钝也早已体味过来了不对劲。

况且我嵋山派长存万余年之久，修剑前辈无数，却也从没有在哪一本文献道册上记述过有‘化剑果’这等宝贝，擘渊上人如此说法，如何能不让我心存疑惑。”

她说话声音绵软动听，一开口，便即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即便是同为绝色佳丽的云思冬也眨眼望去，目不转睛盯着她。

姚宜疏方才放出平纹真牙钟时，只看见季良元不为所动，而李澈与东梦玉一副准备动手对阵的模样，还当他二人并未有觉察到蹊跷。

此刻听说东梦玉说法，不禁恍然，但随即又好奇起来，望向李澈，“那李……道兄呢？”却是想到李澈灵门弟子的身份，一句“道兄”都叫得支支吾吾。

李澈不以为意，摇头道：“他那时候说了‘借’。”

所有人一愣，满脸不解。

李澈见状，复又详细解释了一遍，“早前分发那紫色的草木飞剑时，擘渊上人说的是‘且暂借你们用一回’。

试想，若这只是一场传承试炼，一旦落定最终传承人选，那么擘渊上人的神魂……就当是神魂吧，那么他的神魂应当是就此消散于天地间。

但他这一说法，分明就不是这么简单，显然还有甚么安排打算，只是我们猜不透罢了。”

“这……”所有人面面相觑，根本没有注意到李澈所说的这一点。

殊不知李澈在受培炼的那八年里，从旁人言语里的细枝末节，抓取要点与疏漏，乃是极为重要的一课，伏罗派那位在这上面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教导他们。

“怪道李兄能被宸虚派掌教真人收为座下首徒，却是有这份心思，这般观察入微，想来李兄在斗战上也是一把好手？出去之后你我少不得切磋一番！”

季良元率先反应过来，说话间神情激奋，跃跃欲试。

其余几人心底倒也是差不多反应，只因碍于玄灵有别，并没有出言称赞，只有东梦玉没甚所谓，目露讶色，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澈。

李澈洒然一笑，“季道友谬赞，论斗法争战，李某如何能与道友相比，不过切磋倒是无碍，正好也想领教一下九五真宫的精神道法。”

“哈哈哈！”季良元仰天狂笑，连道三声好，“一言为定！”

李澈淡笑，再不言语。

他倒不是为争面子才慨然接战，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想不让人奇疑，这才是应当该有的反应。

只不过这一番表现落在其余人眼里，愈发觉得这宸虚派掌教亲传弟子的神秘莫测。

须知他才筑基初境，此刻又是被这平纹真牙钟给罩住，处于一片封闭空间内，其余五人全是玄门弟子，四人筑基末期，一人筑基初境……

姚宜疏三人心下震动，不知该说李澈是目中无人，还是真个艺高人胆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