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纪
作者:阿猫威尼 | 分类:古言 | 字数:5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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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流连忘返
泾女瞬时跪地,再不敢多言。
喜身心俱震,猛的抬头,却在看清那人形貌的瞬间双瞳放大,气息骤提。
而此刻的她虽还在纱帐之内,却看得出她乌发垂顺,毫不蓬乱,当真是有已经好转的可能。
癸怔目之下难掩惊喜,唇角几动。“妺喜!……”
喜眼睁睁见这与她相恋多年的男人抑不住激动,眼露星光、满心希冀的朝自己而来,可不知怎的,她脑中却嗡鸣震天,随之恍惚而出的全都是往日那些痛苦到窒息的残影。
他的强硬——“……我是你的王,更是你的主!你对我,只能服从!”
他的不屑——“我只不过是在你宫里与你的奴行了一场欢好而已,你至于如此吗?……”
他的威胁——“……你还真以为我大夏帝癸就只有你这一个女人吗!”
他的冷嘲——“求我啊,再求一次,看我这次会不会放了他。”
他的疯魔——“想死?想摆脱我?……”“你想要尊严?我偏不让你如愿!”
……
倏的,喜的头仿佛要炸裂开来,就那样吊起一口气来噎在喉咙里,竟是任她如何艰难,也唤不出一声简简单单的“大王”。
然而这时,癸早已近前,挥袖扯开帘帐,在看清喜明媚如初的容颜的瞬间,他更是血脉喷张,理性顿失,喊着她的名、本能一般向她身上扑去。
喜全身一凛,刹那冷汗暴出,惊悚得向后躲去。
癸扑了个空,刚要再上前,才发现喜已不似方才那般“平静”,而是又开始颤抖起来,眼底流露出的全都是惧怕和恐慌。
他心里一凉。“妺喜,是我啊,你别怕。”
可这一语非但无用,还反而令喜脑中轰鸣更甚。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那抹不断放大的暗青便显得时清时虚、越发恐怖。此时此刻,那撕裂般疼痛的也不再只于脑中,还有她那颗过去曾千疮百孔的心。
她急气攻心,意识渐昏,只奋力缩去角落,一张小口瑟瑟喃喃:“求你……”
“求我?你要求我什么?”癸知她害怕,放柔了神色。他的妺喜开口了,无论她要求什么,他都会应她,都会给她。
“……放了我……求你……”喜委屈含泪,如坠冰窟般全身发怵,那副神情完全就同两年前她初患疯怔时一摸一样。
癸内心剧痛,一把将她抱住。“你别这样求我,我爱你,又如何能放手?”她要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可喜还如魔障了一样,泪落连连,念念不止:“求你了……求你……求你……求你……”
赵梁此时也已经赶到,急急走至大敞着的殿门口时,入眼的便是这样一番令人不忍入目的景象。
他脚下一滞,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忽然犹豫着停住,一双眼充满纠结与叹惋,迟迟未语。可纵然如此,他作为近臣,平静之后还是不得不做出提醒:
“大王……依照元妃眼下的状况,怕是还无法回到您的身边……您是借着狩猎之名辗转来此的,如若在这待久了,太史令追究起来,恐怕……不好交待……”
可癸听了他的话,却未动,亦未转头,只顾紧拥着喜不肯松手。“赵梁……你先出去。”
“大王……”
“你常在我身侧,知道我这两年有多想她的。现在她既已在我怀里,我又如何还能再忍?就一次……给我点时间,让我再与她温存一次,可好?”
榻帐中的癸背对着门口,声音几近颤抖。
赵梁见状,也实在不忍心再劝,终是敛头退出。可元妃已然疯成如此,还能有何令人向往回味的“温存”可言?这二人,为何要如此相互折磨,又何时才是终结?……
殿门徐徐关闭的同时,喜挣扎的哭叫声也凄厉着划破殿宇,刺痛了门外所有人的耳膜,更是在癸的心上划出道道血痕。
“放开我!……求你!……啊!……啊!……”
榻帐中,癸怕极了她这声嘶力竭的哭求,每听到一声,都会在他心间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口,难以自愈,他别无他法,便只能隐忍着泪水伸手将喜的嘴捂住。
然而如此也并没给他带来分毫快感,依旧只有满眼伤痛无限蔓延。
他本是那般珍爱她的,那般想要将她护在手心、宠溺无度的,可是怎么办?他真的忍不了了。
再见她的那一瞬,他坚硬了两年的心便已然坍塌,再度倾覆,为她的倾世容颜、为她的艳媚身姿、更为她那独一无二的心……
就只这一次,他就强要她这一次,这次过后,他便还能再忍两年。
而终有一日,她会彻底好的,定会彻底好的!
“妺喜,我好想你,你快些好起来好不好?等你好了,我就搬来瑶台跟你一起住,陪你到老……”
他是大夏帝癸,在九州天下拥有最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在他的元妃患上疯症之后屡屡落泪,泣不成声:
“妺喜……我想你……好想你……妺喜……妺喜……”
……
晌午已过,浓雾飘散,一阵凉风吹入殿中,肆意将那几片白色纱帐带得翻飞乱舞,配上喜断断续续的低泣,就仿佛更增了几分苍凉。
只见癸亲手捧着大把明珠送至她的面前。
“妺喜,你看,这些都是两年来我攒给你的明珠饰品,喜欢吗?我将它们留下陪你,等一得空,我就再带一些给你。你看到它们,就会想到我了,如何?”
喜恍若未闻,始终发着抖蜷缩成团,涕泪嘤嘤。
癸一声喟叹:“……我要走了,我会等你痊愈,等着能与你在这重新开始的一天。别忘了我,千万……别忘了我……”
他的眼也已红肿,轻轻摩挲着喜被泪水打得冰冷的脸颊,探身吻去她露在外面的香肩。依依不舍的程度更胜他上一次离去之时。
“赵梁,回去之后,知道该如何说吧?”刚一出倾宫,玄骑之上,癸便侧头问道。
赵梁早已思虑完好,果断应答:“大王沉迷狩猎,流连忘返,故而才至晚归。”
“流连忘返……”癸失声重复,不禁回望向身后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宫殿,眯眼施然间,语意悠长:“的确是……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