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底变得格外安静，所有的银丝鱼皆沉入海草中不见踪影。

一人来到程沄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程沄回首，微愣：“你醒了？”

祁殿下陪着程沄坐在龙骨边：“你错过了杀我的一个绝佳时机。”

“你都听到了？”程沄耸耸肩：“我杀你做什么？无冤无仇的。”

“在修仙界，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祁殿下道。

“那是邪魔，嗜杀成性。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这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当年你护我违背了你师傅的命令，那时起你我的命运就有了纠葛。”说着程沄一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祁殿下摇摇头：“事先不知。”

程沄回忆起她在彩石谷遇到祁殿下的点点滴滴，祁殿下的反应也不像是知道她是那条小龙，否则也不会那样对待她。

他因与廖首座等人大战，灵力消耗过盛，在危急关头，是龙潭内的妖后残魂将他带入了龙潭。

“你为何让小白带我去那处幻境？”

祁殿下道：“那是破碎龙蛋残留下来的幻境，能让你看到过去的事情。这场大战，本殿下不希望你参与，才让小白带你借机避开，却不想因果循环，让你与你娘亲重逢。”

这场重逢如此短暂，有时候再次失去比从未得到更残忍。

程沄深吸一口气，起了身：“走吧，我们谈谈。”

……

上了岸，程沄不敢置信地看着龙潭的变化。

原本不大的潭，此时扩展成了一个碧绿色的湖泊，澄澈的湖水晃动，闪耀着点点微光。

龙潭之内原本没有天，四周只是一片混沌。

现在，上空大亮，仿佛一下子拔高了数千里。远处的雪山依旧屹立不倒，山上的雪越积越后，有几朵雪莲在山巅之上盛放。

“祁殿下！你什么时候去寻你的宝贝？”程沄突然问道。

祁殿下顺着她目光，也看到了那几株雪莲，失笑道：“你放心，答应你的极地雪莲，本殿下一定会还你。”

“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你外出游历，可否带上我？”

她也想去更远的地方去，在她的修为不够强大的时候，只能借希望于祁殿下。

祁殿下想了想:“在你金丹之前还是莫要想了。”

程沄扶额，好吧，她现在的确很忙，还有鸿鹄大比要参加。

程沄来到大石边坐下，祁殿下则如常煮茶，等清香飘逸而出，她才又道:“我答应了我娘，要打开妖界之门。”

“这与我们的目标一致。”祁殿下道。

程沄了然，他所指的我们是指小白大人和群妖。

而现如今，这个‘我们’也包括了她。

“祁殿下，你们，不，是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若我记得不错，西极的锁妖塔还有许多座。现如今锁妖塔接连被破，西极御妖师们一定不会再掉以轻心。”

“所以，暂时不打算再动手了。”祁殿下道。

程沄点头:“如此也好，此时去是自投罗网。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让群妖们躲过御妖师们的猎杀。”

“此事你无需担忧，彩石谷内有一处妖气充盈之地，寻常御妖师无法入内，小白不日便会带他们先行躲避。”

程沄闻言，略一思索:“祁殿下说的是十方妖域？”

“不错。”

“如果是那里的话，我赞成。”

那是一处极其适合群妖们生活的地方。虽与真正的妖界难以比拟，但在天楚极少有妖气四溢的地方，直到如今，那里依旧有许多妖兽盘踞，外围常有御妖师们出没，可敢去里面的御妖师少之又少。

即便是如今的天楚，众人好似都约定俗成没有深入十方妖域，也算是给众妖们留了一块难得的净土。

两人商量了下，最终得出结论，现如今还是维持现状。

程沄以提升修为为主。祁殿下如是，他的身体需要修养。

两人出了龙潭，一同赶往了那片战场。

彼时，距离小白他们开战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大战已经结束，瑶光城外一片狼藉。

程沄和祁殿下刚出现，姬秋羽等人就冲了过来。

“阿沄，祁殿下，你们没事吧？”

程沄摇头，注意到姬秋羽等人身上的法衣皆有破损，不由担忧:“你们呢？”

姬秋羽摇摇头:“受了点轻伤，我们都没事，只是那位廖首座。”

程沄瞥了祁殿下一眼:“廖首座伤势如何？”

“不大好，那日首座追击那只玉麟白玉妖，却受了重伤，险些没能回来，还是瑶光城的城主寻到了他。现在他老人家还在城主府闭关疗伤。”

“没想到那只玉麟白玉妖如此厉害，难怪能从中洲锁妖塔里逃出来。”雁初道。

程沄暗自扶额，哪里是小白厉害，是祁殿下出了手。若不是祁殿下耗尽灵力，廖首座竟然情况更加不妙。

程沄不想在她们面前讨论这个，连忙道:“那些妖呢？”

“首座追击玉麟白玉妖离去之后，那些妖齐齐退走，御妖师们群龙无首，便没有追击。好些弟子都受了伤，我们才忙完你就回来了。你之前被那只玉麟白鱼妖抓走了，我们还以为——”姬秋羽深吸一口气，一把拥住了程沄:“还好，你没事。”

下一刻，就有一只手提过程沄后颈，将她从姬秋羽怀中拉了出来。

程沄和姬秋羽面面相觑。

大概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祁殿下摸了下鼻子:“走吧。”

“他怎么跟着你回来的？”

“就是阿沄姐姐，你们到底怎么回来的。方才我见祁殿下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这可不兴说，你们不知道他是谁。”程沄连忙制止了两人的八卦。

姬秋羽和雁初异口同声道:“我们知道。”

“知道了？”程沄万分诧异。

祁殿下妖族身份被知道了，那现在他岂不是很危险？

“祁——”

“阿沄，你别急啊，就算知道了祁殿下是戒律堂的人，我们也不会说出去的。”姬秋羽连忙拦住了程沄。

程沄‘啊’了一声:“你们说的是这个啊。”

她真是差点忘了祁殿下是戒律堂阴生长老引荐入门派的。

“不然呢？阿沄，难道祁殿下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雁初当即凑过来，眼睛放亮:“不可告人的？”

“没有没有。我是说没想到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除了你们以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姬秋羽和雁初互视一眼，笑道:“整个门派都知道了。”

“啊？！”程沄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