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程煌志的后脑撞落地上，一阵剧痛透过痛楚神经从着地处电射到整个脑袋，双手捂住后脑在地上翻滚。

那种痛楚让程煌志不禁发出痛苦呻吟：“啊…啊！好痛…”

四周传来了一阵怪叫和讪笑声：“哈哈！傻瓜啊！”

程煌志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程煌志眼前出现了一道光束，一把声音响起：“喂！你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程煌志挪动了一下身体，感到身下的地方松松软软的，好像躺在一张床上，下意识答道：“成…程煌志。”

“他怎样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个问程煌志名字的男声再响起，道：“婆婆，放心，没事的。”

程煌志的意识开始凝聚，后脑依旧疼痛，眼前景象朦朦胧胧聚焦起来，有个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男人打量着程煌志，他的身影重叠，就像动画那些高速移动的角色，出现残影一样，程煌志吓了一跳，心想：“难道这个就是黑白无常里面的白无常？”

“白无常”再问程煌志：“记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程煌志按了按太阳穴，忍受着头痛：“我在尖沙湾太阳力宝广场的天台跳下来。”

“白无常”讶道：“啊？什么？你在太阳力宝跳下来？你再想清楚一点。”

程煌志闻言不禁心中一虚，听闻自杀的人会被打落十八层地狱的。

一念及此，不禁踟蹰，欲言又止：“额……”

“白无常”再问：“你今年多少岁？”

“三十三岁。”

“白无常”诧异道：“你…你怎么会是三十三岁？”

“白无常”生出的反应，不禁让程煌志认真地想了想，恍然道：“三十三岁半。”

此时，那把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志怎么了？”

程煌志寻声望去，虽然视线仍旧朦胧，但依稀认出那人居然是阿婆，还有站在阿婆身边的阿公。

阿婆和阿公仙游多年，但容颜比离世前年轻得多。原来人死后，会变得年轻。他们应该想不到程煌志会这么快来陪他们吧！

正当程煌志想喊他们之际，感到胃非常难受，肚内的压力向上涌，让程煌志禁不住呕吐，而呕吐的方向正好向着“白无常”，“白无常”闪避不及，吐到他们身上。

“白无常”惊叫，而正巧程煌志在这时再度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程煌志再度恢复意识，后脑的痛楚开始舒缓，而眼前的景象也清晰得多了。

头上有一把吊扇在转动，程煌志则躺在一张白色床上，有一位穿着小学生校服的男孩坐在床边玩游戏机。

那男孩发现程煌志盯着他，他放下手中的游戏机，道：“阿哥，你醒啦！”

程煌志泪盈于睫，道：“兴，你怎么也在这？你和我都来了，那阿妈怎么办啊？”

“阿妈，等会就来啊！”

阿兴的话让程煌志愣住，片晌才道：“阿妈都来？”

阿兴狐疑地瞥了程煌志一眼，嗯了一声。

程煌志潸然泪下，哭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傻？都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是我连累了他们，他们接受不了我逝世的事实，所以与我一样，选择了轻生。”

程煌志拭去泪水，摸了摸阿兴的头，哽咽道：“嗯，我们三个人一条命，没人可以分开我们。”

阿兴用奇怪的目光瞧了程煌志一下，便继续玩他的游戏机。

这时程煌志扫视了四周一眼，发现四周的装潢布置很像一间房，程煌志左右两边各有两张床，床上均躺着一个人，喃喃道：“地狱怎么会像一间病房？难道这里有一个中转站，等我们见完阎王再安排？”

阿兴把焦点由手中的游戏机转移到程煌志身上，脸上现出同情之色道：“原来阿婆没说错，你真的是摔坏脑袋。”

“这里不是地狱，难道是天堂？”

阿兴没好气地道：“医院啊！这里是医院。”

医院？程煌志在医院不意外，是从天台跳下来的，应该已经摔死，内脏、骨头应该摔散了，如果跌落广东道途中，撞到了窗台等硬物，应该已经手断脚断、甚至身首异处，怎么可能这么完整？现在只是头痛头晕作呕，难道是进入了半死不活的弥留状态，魂魄在医院里飘飘荡荡？

此时，程煌志瞥见了放在床头柜的方向日报，它头版只是写了二十一个大字“本报全体员工祝贺国庆四十九年、湾区回归一周年”。

“靠！现在的报纸文笔差、那么多错别字，连标题都错了，什么一周年？二十年都有了！”

程煌志瞧见报纸左上角的日期，居然标示出一九九八年十月一日。

程煌志放下报纸，抱怨道：“搞什么？十几年前的报纸还放在这？”

阿兴没好气地瞥了程煌志一眼，道：“今天的！”

“别开玩笑了！今天？一九九八年哦？今天。”

阿兴喊道：“今天就是一九九八年十月一号啊！”

程煌志诧异地瞧着阿兴，喃喃道：“今天是一九九八年十月一号？”

程煌志满腹疑惑，首先，眼前的阿兴实在太年轻，程煌志年长他五年，他应该二十八岁，不会是个小学生；

其次，程煌志迷糊间见到已逝去的阿婆阿公；

第三，今天报纸显示的日期居然是一九九八年十月一日，难道…

一念及此，程煌志连忙鞋也不穿冲入洗手间，看到镜子呈现的景象，吓了一跳，不禁发出一声惊叫，自言自语地道：“不可能，这是我吗？”

镜子里的程煌志一脸稚气，面形瘦削，额上和左边脸颊均长了一颗青春豆，那张熟悉的面孔，无疑就是十五岁的程煌志。

难道程煌志回到了一九九八年？

程煌志恍恍惚惚地回到床上，此时，阿妈、阿婆和阿公都过来了，阿妈一脸担忧问程煌志：“阿志，好点了吗？”

经历了生离死别，蓦然见回至亲，程煌志不禁掉下泪来，抱住阿妈哭道：“妈！”

阿妈抚着程煌志的头，一脸关怀，安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啊？”

程煌志摇了摇头，道：“头有点痛。”

“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还有点想吐！”

阿婆道：“阿志，你都十几岁的人啦，不要抱着你妈撒娇，别人看到都羞死了。”

程煌志松开手，看了看阿婆，又瞧了瞧阿公，不禁再度掉泪，道：“阿…阿婆，阿公，可以见…见到你们实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