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烟浓
作者:里音 | 分类:悬疑 | 字数:10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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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啐你个满脸花
两个洋鬼子大概觉得无聊,又仗着没有人能听得懂他们说话,略作停顿,就又开始聊了起来。此时二皇子正在率领众皇子给圣上拜寿,洋鬼子甲便以目示意,对洋鬼子乙说道:“这位二皇子可靠吗?”
“他想做皇帝,就得听我们的。”洋鬼子乙道。“他说他都已经计划好了,只等时机成熟。所以我们需要耐心等待。”
“那时我们就可以满载而归了!”洋鬼子乙兴奋的摇晃着脑袋。
皇妃还想再听下去,可绿冬却过来拉着她要跟她们一起去给圣上拜寿。绿冬是未出嫁的小姑娘,可为了跟她们一起,也穿了一件绸缎裙袄,只是颜色是亮粉色的,是皇妃专为她挑选的颜色。所以看起来也不算太老气。皇妃只得站起身来。
她们这一出场,喧闹的大殿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皇妃让绿冬在前面领队,自己和学堂的学员一共十二个人分列成两队,跟随在绿冬后面,缓步走至龙椅下方立定,然后由绿冬说道:“我等谨代表大英朝的所有妇孺,给圣上拜寿。祝我主福寿康宁江山永固,万岁万岁万万岁!”
绿冬一说完,后面的皇妃等随着齐齐下拜。圣上龙心大悦。他早知道皇妃的什么女子学院,但一直以为皇妃是借此别有他图。封氏和宛儿姑娘虽然一直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他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今日一见,这一群女子,这装扮,这仪态,果真是跟其他人天壤之别。他也看到了洋大人们那目瞪口呆的傻样,心里很是畅意,觉得这也是让这些目高于顶的洋大人见识了他大英朝的体面。
“好了,平身。”圣上的表情格外和悦,伸手说道。“《诗》云,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仪。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仪,先王之泽也。我大英朝乃是礼仪之邦,你等虽为女子,却也能自修其身,实为女中楷模。朕心甚悦。”
皇妃等遂都起身,正欲退下,却见钟离上前叩首道:“草民向洋大人介绍,此皆是朝歌女子学堂的学员,洋大人们大为惊讶,说不知我大英朝竟然如此开明,女子也能上学。让草民求问,这女子学堂可是专为女子所设?不知具体都学些什么?”
圣上对此也知之甚少,闻听此问,便把目光转向了殿下的皇妃等。皇妃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出头露面,就在绿冬身后悄声授意,绿冬便说道:“女子学堂自然是为女子所设,所学不过是修心养性,不足为道。”
绿冬一边说,钟离一边向洋鬼子翻译。洋鬼子听罢连连点头,又附在钟离耳边说了一句话,钟离于是再向前说道:“洋大人对此学堂甚感兴趣,想要明日前去参观,不知可否?”
“这……”圣上沉吟不语。毕竟男女有别,这些洋鬼子又是如此野蛮不驯,他身为国君,不能带头破例。
皇妃急于想知道洋鬼子们怎样帮助二皇子除掉圣上,忙在身后对绿冬说道:“你就说可以。”
她们虽然已经站起身来,却仍是垂首敛袂,是以别人根本看不出她们在说话。只有绿冬在前面听见了,清了清嗓子,才道:“女子学堂能有今日,全赖圣上恩典。我等虽为女流,也想投桃报李,为我大英朝争光添彩。敢请圣上允许洋大人的请求。”
说着又是一拜。
圣上膝下无女,也是因为绿冬的特殊身份,一向对绿冬格外恩宠。绿冬也敢说敢做,即使在圣上面前也毫无畏惧,说话爽快流利。因此圣上对她更多了一份喜爱。听闻她如此说,便道:“既如此,你等明日先好好准备,让洋大人后日再去。”
女眷们皆拜谢皇恩。
从万寿节回来,应皇子第一次埋怨其皇妃来,说她不该出此风头,“……这一下女子学堂声名远播,看你如何收场。”
“你先别怨我,我告诉你一个惊天爆炸的大事情。”皇妃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个事情的巨大,迫不及待的附在应皇子耳边把听到的洋鬼子的对话说了一遍。
“你怎么能听得懂他们说话?”应皇子不相信的看着皇妃。
“哎呀我就是能听的懂嘛!”皇妃道,“我还会说呢,你听着……”
皇妃便信口说了一段话,应皇子听得稀里糊涂,但觉得那音调似乎跟洋大人的确乎有些相像。便问:“这是什么语言?”
“这是英语。英格列斯。”皇妃道,“还记得我苏醒以后问你,什么是大英朝?你说先祖皇帝以开国元勋徐英之名为国号。我问是那个英,是不是商纣那个殷,你说不是,给我把这个字写了出来,我看了以后当时就说是英格列斯的英——你还记得吗?”
应皇子不大记得过程了,但这个问话他记得,记得他当时还问:这个英……什么死的,是什么?皇妃一耸肩,说她也不知道,只是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个词,她随口就说了出来。她想起来忙问,“那你睡梦之中说的梦话可就是这个英格列斯?”
“可能吧?我醒来也不记得了。”皇妃道,“哎呀,别说这些了,你快说我们该怎么办?救不救你父皇?”
“这还用问吗。”应皇子道。
“可他那样对你,他要是被除掉了,你不就解放了吗?”皇妃道。
“那时我生身之父,若是不知也就罢了,现既然知道,岂有不救之理?”应皇子道,“我明日就进宫禀告父皇!”
“哎呀不行!他要是问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说?再说了,我们现在都不知道那些洋鬼子准备怎么动手,几时动手,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你呀!”皇妃道。
被她这么一说,应皇子才冷静下来,道:“那以你该如何?”
“我想着,那些洋鬼子并不知道有人能听懂他们的话,说话从不遮掩。只有跟他们多做接触,才能借机多探听一些内情。所以我才让绿冬跟圣上说答应洋鬼子的要求。”皇妃道。
应皇子这才明白皇妃的意图,说道:“原来如此。”
“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呢?你也不想想,我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嘛!一回来就凶人家!”皇妃嘟着嘴怨艾的看着应皇子道,应皇子忙连连道歉。
“这件事情你谁也不能跟人说。”皇妃道,“包括你义父。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一我们没查清楚泄露了出去,非但救不了别人,只怕自己也小命不保。你想想二皇子要被我们搅了好事,就以他那性格,他能放过我们吗?搞不好还会反咬一口,让我们冤死了还背上谋逆的恶名。”
应皇子长吁一口气。
皇妃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自小受到的就是爱国主义教育,觉悟还是有的。第二天就纠集女子学堂的所有人等,不管是学员还是丫头,进行训话:“就如绿冬所说,我们代表的是全英朝的妇女,往大了说,那就是我们国家的脸面。一定要扬我国威,让洋鬼子再不敢小瞧我们!你们明天来了,该写诗写诗,该画画画画,除了美容按摩,插花,茶艺,想做什么都行,就是洋鬼子来了,你们也只管做自己的事,除非他们走到跟前问你,你们才说话。还有你们,”皇妃指着丫头们说道,“你们也一样,见了洋鬼子,只管做你们分内的事,要不卑不亢。洋鬼子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也用不着对他们低三下四的。”
女眷们都很激动。她们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这么重要。从万寿节回来,她们都受到了家人——不管是公婆丈夫,还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前所未有的抬举。亲戚们还托着她们想把自家的闺女媳妇也送到女子学堂。她们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荣耀。没想到她们这一个个已是朽木枯株的已婚妇女还能有这样闪耀的时刻。就连封氏,也明显感觉到圣上对她似乎重新萌发出了爱意,就在万寿节当晚,就有宫人送来了皇太后的手谕,不过还是那些个陈词滥调,说皇太后近日夜卧不安,着请某某某某进宫侍寝。依照惯例,手谕上照例写着两三个人的名字,可封氏知道,真正入宫的就只有她一个而已。谎造皇太后的手谕传她入宫,只有在圣上忽然兴动,别人无法可以替代的情况下,才会出此下策。圣上毕竟是圣上,是要顾及影响的。封氏和圣上第一次欢愉,就是在那一年万寿节过后的第三天,封氏清晰的记着这个日子。那一日她听闻皇太后召她入宫,心里隐约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在万寿节上献完那一舞,就无时无刻都在猜想着,圣上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跟她相会。她也听闻过市井之中传说的,说圣上的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圣上看中的女子运到宫里,待圣上享用完毕,再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原处。所以她每天睡前都做好了被偷运出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圣上会借皇太后之命来相请,这让她觉得,圣上对她是跟别人不一样的。此时此刻,圣上的恩宠在封氏心里已经大为褪色,可是她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第二天快到中午了,洋鬼子们才在二皇子的陪同下来到女子学堂。在女人们面前,洋鬼子们倒是看着恭敬了不少,都双手背在身后,悄声细气的跟着二皇子一一参观学堂内部,连脚步都放的轻轻的,生怕打扰了这优美怡然如梦境一般的画面。女眷们都照着皇妃的吩咐,该做什么做什么,只在钟离替洋鬼子们问问题的时候,才出言作答。皇妃作为策划人,对这一切很是满意。她也不说话,只默默跟随在后面,尽着地主之谊,主要是想听清洋鬼子们的对话,可洋鬼子除了惊叹,就是赞美,再说不出别的。这些洋鬼子大概听说了来到这里的都是一些已婚妇女,见了丫头也叫夫人,那个钟离只得给他们解释,这些是侍女,不能用夫人或者小姐来称呼。
最后来到茶室。皇妃几番忖度,决定让封氏守这最后一关。一来封氏貌美也擅长展示自己的美貌,二来封氏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不会怯场。封氏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虽然眉目低垂,但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用着力,呈现出最完美的姿态。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两个洋鬼子忍不住鼓起掌来。二皇子虽是见多识广,但也没见过这样排场,不觉也看得呆了。
封氏虽然被这么多人目视着,但气不乱手不抖,按照流程一一进行下来,最后把一杯杯汤色红润的茶奉给众人。洋鬼子们笨拙的接过那小小的茶杯,有的一口就喝干了,有的则比较文雅,等着看别人怎么喝。皇妃走到前面,接过一杯茶来,先闻了闻,然后才分三口徐徐吞下。洋鬼子们这才学着皇妃的样子把杯里的茶喝了下去。二皇子喝完茶,把杯子送还给封氏,封氏抬手相接,却不知怎么两个人的手就碰到了一起,都触电似的缩了回去。眼看杯子落地,二皇子手疾眼快接住了,重又递给封氏。封氏娇羞的看了一眼二皇子,嫣然一笑。
从学堂出来后,洋鬼子们才恢复了常态,边走边说谈论起来。
一个道:“这个地方,除了珠宝和女人,再没有一样能引起我的兴趣。”
“我跟你不一样。”另一个道,“我只对这里的女人感兴趣。当然,若是在有女人的情况下同时能拥有珠宝,那就更加完美了。”
“不如让你来这里做几天皇帝,那这些妙不可言的东方美人儿可就都是你的了!”
两个人发出一阵亵笑。
在后面听着的皇妃强忍着,才没有上去啐他们个满脸花。
可是怎样才能知道他们的计划呢?三皇子倒是住在驿馆,可他也听不懂洋鬼子们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