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真的太棒啦！”

用把人给勒窒息的架势，胡玉儿抱着刚从场上走下来、还未做歇息的小白一阵猛搓，好像不这么做无法抒发自己的愉悦一样。

“虽然之前也料到你会赢了，但对上那个大块头居然拿下的这么漂亮，真是太给我们长脸了！”

而另一边，作为拿下这首胜的功臣，小白倒也没有多么抗拒，只是挂着一脸无奈地笑容，说些没什么力道的话语想要阻止这只高兴的大狐狸。

然而，话虽如此，现在这场面看上去的确有些怪异。胡玉儿抱着比自己还大只的小白，后者还不得不像个洋娃娃一样接受这种热情的欢迎，画面感不是一般地强。

但在被众人的欢呼声围追堵截之余，小白突然怔了一下，注意到了那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王尧，有些在意地问道。

“喂喂、作为我的得意门生，你师父我赢了都不上来恭喜两句的吗，好严格。到底谁才是师父啊！”

“啊...哈哈、我的我的，刚才想事情去了。小白，恭喜你，赢得漂亮！”

被叫到之后，王尧也立马转换心情，走上前去加入了喝彩的队伍中。

...

片刻后，胡玉儿交代自己有事要去处理一下，让王尧个跟小白先行离开。看对方那神秘的样子，王尧很有默契的没多问，小白也老实地遵循了这狐狸的嘱咐。

“诶？不能过去了吗？！”

这师徒俩原本打算去找李雪雁，可到了那北侧的楼台后却发现，从二层开始就被各色保镖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哪怕王尧和小白这样的李家客卿，也不让再上分毫。

碰了一鼻子灰，这年终论武下一场要等到明天才开，师徒俩也是并肩走在那西侧廊庭中，一时无言。天还早，可这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去干点什么也没个方向，只能大眼瞪小眼。

“啊啊...怎么这样，我好歹也是赢了的那方吧，连个奖品都不给也就算了，现在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坐在栏杆旁，双脚从缝隙里伸出去，小白晃荡着双腿说到。

只不过，这动作若是放在之前的她来做，看上去也许还算合拍；可如今这身高窜到跟王尧差不多，已然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开始晃荡双腿时，那味道就多少有些变了。

而小白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小脸一红赶忙把腿收了回来，站好之后拍拍身子解释道。

“这是副作用，待会我就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对此，王尧沉默以对。

无言之间，两人却默契地看到了对方的想法。

...

哈哈...

不知是谁第一个笑了出来，然后这师徒俩都笑了。站在栏杆那边、小白靠着朱红色的立柱，举止之间不再有刚才那般孩子气，而坐在长椅上的王尧则双手合扣，脸上的表情有些奇妙。

今天的上华下雪了，一抹白装落在廊庭外围，而师徒两人也在这片片鹅毛所营造出的宁静氛围下，打开了话匣子。

“你...不怕吗？”

小白问道。

她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那股傲慢的神劲儿跟当时渡世虹船上的玄武天王别无二致。

或者说，她就是玄武天王！

“我还以为你见到我这副模样后，肯定第一时间吓得逃跑了呢。哪怕能忍住，也肯定会找机会告诉玉儿姐，亦或是其他人。这样堂而皇之的跟我独处，不得不说...胆子真是大呢，‘真仙’。”

“这可真是抬举我了。在下除了跟那位若世真仙长相相似外，根本就是两路人。”

顿了一下，王尧又说道。

“至于怕不怕你，怎么说呢...人与人的信任是很奇妙的，不是吗？哪怕当时在渡世虹船上，我也不觉得你会真的杀死我。你不过是十年后的小白，若真如你所说，你就是未来的她，那么反过来，我也不相信区区十年，那般善良的她就会荡然无存。”

站起身，走向前，王尧思量了一下，还是笑着说道。

“虽然你这家伙平时搞点小破坏十分在行，可根本做不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你就是个纸老虎，你根本不适合演恶人。小白，你骗不过我的。”

“哼、我当初要不是心神繁乱，你早就死了百八十次了。就算这样还要装出一副镇定模样，真是够了...”

“所以、你也承认自己留手了？”

一听王尧这么说，小白立马不高兴了。

歪头、一挑眉，这女孩那金瞳中流露出一抹演绎性质极强的不屑，但王尧却根本不在意，仿佛没有看到似得。

这般僵持了五秒后，前者终于缴枪投降，哈哈大笑道。

“你赢了你赢了，什么嘛、搞得我还特意准备了一番，结果连吓都没吓到你。”

见对方终于变回了自己熟悉的那个小白，王尧也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押错；这家伙无论几岁，都是这样随性洒脱，没个正型。

同时，小白也没再吊王尧的胃口，直言道。

“看你那表情，估计也想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吧。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也不知道，毕竟你在渡世虹船上遇到的那个家伙，对于我来说也是‘未来的我’。”

“哈？！”

“现在的我大约是二十四岁左右，而那渡世虹船上的我是二十八岁。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四年会遇到什么事情，才会变成那副模样；啊、不，应该说虽然知道，但却‘忘记’了。”

“那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记的吗？”

闻言，小白也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那双黯金色龙瞳说到。

“我的眼睛能辨善恶可知古今，当初在景山、刚得到这能力的我不知进退，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直至死亡的所有人生，若笼统地说、那一刻起我便已经‘死了’。没有悬念的未来，已经知道答案的每一天，那种生活简直度日如年。好在、后来我学会了其他方法应对，我能够将自己的记忆封存，每个阶段的我都是独立存在的，在见到与之相关的人后、那段记忆才会以很模糊的状态苏醒。”

“那...当初渡世虹船，那个被月海淹没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也不怪王尧有些在意，毕竟当初离开时，种种未处理完的事件就令他多少有些意难平。虽然那场冒险锻炼了他的心性，也极大地拉近了王尧和雪雁二人的关系，但不可否认，一路上的种种见闻，那个世界中已经尖锐到极致的、人类与妖怪的矛盾令王尧难以忘怀。

他有些害怕，自己所在的世界也有一天会变成那样。

然而，小白的回答却比王尧想象中的任何一个都令人惊愕。

“那之后？谁知道呢，我虽然见到你之后，就隐隐觉醒了有关渡世虹船的记忆，但说到底还是模糊的状态。更何况，当时我作为上三重天的镇守天王，被你们杀死了吧。我的旅程到那儿就结束了，之后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无从知晓。”

...

...

...

看着面前这以风轻云淡地口吻谈论自己生死的女孩，王尧一时间五味陈杂。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这句问话有些多余，他还是不由得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能这样轻松地去聊这个话题。我...你...不、我的意思是...”

“嘛、这是很沉重的事情么？虽然还不太清楚，但总的来说就是‘接下来的四年里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变成了个大坏蛋’呗。你们打败了我，拯救了那个被月海淹没的世界，这种走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来到长椅旁边，坐到了王尧身侧，小白将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继续说道。

“说实话，我会变成那种人，在我自己看来倒一点都不意外。我生来就什么都有了，我知道自己得天独厚。虽然说来有些矫情，但我早就学会了与自己的天赋如何相处的方法，也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空虚吞噬。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生充满既定，我才会到处旅行。”

十指相扣，将手掌反向向外舒张，拉伸了一下筋骨。小白也少见地流露出一抹苦笑的表情，坦然承认道。

“也许你最熟悉的、那个十八岁的我还认为靠着这种方法可以对抗既定的未来，但在二十四岁的我看来，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了。哪怕去多少世界旅行，我预知未来的能力都会持续作用，将记忆封存起来的方法也并非一直有效。在哪里、遇到什么事，认识什么人总归会早一步知道——恐怕这也是当时杀死那条龙时，它给我下的诅咒吧。”

接着，话锋一转，小白又挂上了一如既往地阳光笑容，拍了拍王尧的肩膀道。

“但是，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早就学会跟自己的天赋相处的方法了。你们都是我旅行获取的宝贵财富，及时行乐也不失为一种逍遥。哪怕真的在二十八岁时，身陨渡世虹船是不可逆转的结局，那也不过是我咎由自取。哼哼、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细节，但能让你这样的家伙下定决心、对我兵戎相见，恐怕当时我已经做了很坏的事情了吧。”

对此，王尧不置可否。但是他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是的、当时渡世虹船上，那身位玄武天王的张墨白为了逼真仙出关，杀死了中下两重天的天王，并在这之前已经暗中作梗、挑起过无数争端。

若要从世俗角度来讲，她的确死有余辜。

但是...

正当王尧身陷漩涡之时，小白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傻徒弟。我可并非演不来恶人，只不过在你眼中我看上去有些善良罢了。”

说着，小白将长腿一翘，一个鲤鱼打挺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坏笑着举起双手在空中握了握，继续说道。

“好啦，阴霾的话题到此为止。既然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又能相遇，再加上你也是这年终论武的参赛人员，作为师父的我可不能丢了份儿。”

“喂、小、小白，你想干嘛？！”

“战-前-集-训-咯！虽说有玉儿姐兜底，但考虑到可能也需要你上场的情况，再加上今天我也刚好闲来无事，必须得好好训练训练你！”

“喂、喂！冷静！”

话音未落，只见小白一抬手，两人便落入了那方寸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