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凡的回忆录
作者:偏爱芋头 | 分类:仙侠 | 字数:67.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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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馨楼
我在宿舍平复了一下心境,静待敲门声想起。褚夫子果然来了,还带了几位教习,事发课堂的教习也在。
今天的事情闹得特别大,褚夫子来此询问了事情的缘由。我们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谈,我告诉褚夫子自己只是和周魅相识,并不知道她为何会来此地,又为何会如此冲动。
褚夫子也不清楚游乘风会安排二十多人来国子监读书的具体缘由,在吴国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游乘风拿着皇帝的旨意,逼黄祭酒点的头。
“褚夫子,诸位同窗好像对我成见颇深,若是我进课堂学习,担心会影响别人,是否可以对我另作安排?”我打算避开这群怨念深重的同窗。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黄祭酒所言,各位不可扰乱国子监教学秩序。黄祭酒入宫未归,待到晚间,我等商议之后,再通知你。”褚夫子没有擅自做主。
难怪游乘风封了他们的真元,听这意思黄院长威望还挺高。也不知道是游前辈也太耿直,还是刘霄劲儿使大了,我只不过想坑一个周魅,却一下子坑进来一群。
褚夫子又安抚着我的情绪,委婉地劝我不要再飞檐走壁,成何体统。若是激怒了桃李满天下的黄祭酒,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切莫因小失大,闹得满城风雨。
我诚恳地接受了褚夫子建议,表示我来国子监真的是一心求学,承诺在院里遇到困难绝不会首先使用武力。褚夫子甚表欣慰,勉励了我几句,让我静待明日的通知。
今天发生的事,我没太放在心上,他们因为我被发配到国子监读书,我的本心并不是想害他们,当然也不是想为他们好,主要是为了我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我可以不行,但不能仅仅我不行。
周魅的反应太大了,像是磕错了药,水陵门的师兄弟们虽然也在无能狂怒,至少还克制住了没有向我一拥而上,没准是被周魅的反应给震住了。
我一阵瞎想,摆起了躺经,安逸。
翌日,褚夫子带来了一个噩耗,黄祭酒玩儿一手绝的。
国子监里有个远离教学区的小池塘,池塘边是一片菜地,不知道是谁照顾的,长势还挺好。
除了菜地,还有一座面南的三层藏书楼--“馨楼”。前年刚刚修缮过一次,存放一些珍贵的古籍文献原件,这里是整座书院最安静的地方。因古籍早有备件,此处不设专人看守,有固定的教习每月打理一次。
按照黄祭酒的意思,当晚就把馨楼的一楼腾给了我们二十五个朽木,好好布置了一番,比正常的课堂宽敞得多。
闻此噩耗,心中忿闷,黄院长改变了之前的态度,由着我们闹腾。读书人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比如刘霄,比如黄院长。我心想他之前妥协是迫于皇权,若是我们能安心求学还则罢了,结果昨天周魅这么一闹,黄祭酒看到机会了,他偏要创造条件让我们尽情地闹,闹得越凶,滚得越早。
想通这个关节,我理直气壮地拒绝了褚夫子,这事我绝不干。
褚夫子却一点儿也不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到:“贺小凡,昨夜黄祭酒与我们说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游前辈听说你想要进国子监读书,为了提携后辈,答应帮你行个方便。这启发了他考察弟子的学问,发现有一百多人竟是些胸无点墨之徒,这才有了他们求学的事。”
“一百多人胸无点墨,没这么夸张吧?”我怀疑褚夫子在打诳语,转念一想,褚夫子好像也没说错,这得看跟谁比。
“呵呵,是老夫自大了,自大了。”褚夫子略显尴尬。
“不是说一百多人吗,怎么才二十四个?”
“分批教化,分批教化。黄祭酒已经让过步了。呵呵。”
“学生明白了。但是夫子,您既然知道此事因我而起,该懂我肯定是不会去馨楼习课的。”
“黄祭酒对好学之人很是宽容,有教无类,并不反对你留在国子监学习。”褚夫子顿了顿,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黄祭酒让我转达,你若把那些不学无术之人气走,国子监内所有藏书你可以随意翻阅,遇到任何问题随时可以请教任何一位教习,包括黄祭酒本人。”
这个条件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我好好斟酌了一番,反问道:“若是我将他们改变成好学之人,又怎么说?”
“呵呵,贺小友真会说笑,你若是办得到,我拜你为师。”褚夫子笑了。
“小子开玩笑的,夫子别当真,呵呵,呵呵。”我陪笑道,看来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既如此,馨楼还去吗?”褚夫子问道。
“不去,呵呵。”我拒绝了褚夫子。
自信满满的褚夫子费解问道:“这是何故?他们离去,你也可以安心求学,此事一举两得。”
“夫子有所不知,我和他们一样做不成读书人。我不想得罪他们,给三年后的自己造成更大的麻烦,我若是待十年,往后七年,国子监可就再无宁日了。”我看褚夫子沉默下去,接着解释道,“我来国子监增长学识,是为了修心修行,希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求知是真,修行亦是真。”
褚夫子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得对,确实不适合到馨楼学习。我回禀黄祭酒之后,会给你重新安排课程。”
午后,我正无所事事,翻看《礼记》。
敲门声响起,还以为褚夫子这么快就商量好了,开门之后却是黄祭酒,他一人来此。
作揖行礼,将黄院长请进屋内。
“在看礼记。”黄祭酒站在书案点点头,自言自语。
“黄院长,不是说有教无类,若是学子不好学,教不教?”我故意为难道。
黄祭酒笑问,“你是学子?”
他问了我一句废话。他既然问了,我也只好老老实实行了学生之礼,“学生是。”
黄祭酒点了点头,“那我便教。”
黄祭酒看着我,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随手把玩起书案上的一方砚台,问道:“贺小凡,你说世间的学问一共分多少种?”
我思索片刻找到一个讨巧的答案,答道:“我想,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学问。”
“嗯,那该有多少种人?”黄祭酒没有反驳。
“学生不知。”我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黄祭酒开始反客为主:“学问一途,如万川归海,临了只为两件事,一是活着,二是传承。人亦如此,所以世间只有两种学问。你来求学,为前者还是后者?”
“黄院长,我为前者。”我思索了一下,老实作答。
“嗯,游匹夫说你寿元将尽,为求突破来国子监读书,这是善缘,我不反对。可若善缘结了恶果,又当如何?”黄祭酒问道。
“敢问黄院长,既是有教无类,此间恶果为何?”我想伺机寻找黄祭酒的破绽,不能这般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能不能教游老匹夫?”黄祭酒察觉出我的意图,选择挖坑。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但我理解了所谓“有教无类”,作揖答道:“学生明白了。”
“贺小凡,你看这方砚台,老夫连它的学问,都没弄明白,何以教你?”
我毕竟不是正经读书人,黄祭酒打机锋的交谈方式让我难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