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强忍住晕车带来的恶心，从车子上下来，回过身来伸出手。一双有些过小的手轻轻搭在了林文的手上，卡莲颤颤巍巍地从车子上下来，站在地上的时候，表情有些恍惚。她抬起头看向天空，却又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仿佛这天的阳光对她来说，过于热烈了些。

“卡莲·奥尔黛西亚。”

“嗯，我在……叔叔。”

看着回过神来、有些唯唯诺诺的卡莲，林文叹了口气，心中对言峰绮礼的埋怨多了起来。尽管他与言峰绮礼相处的还算不错，但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男人会选择抛下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

总不可能是他的那恶趣味觉醒了吧？时间可是完全对不上啊……林文感到有些头疼，不过自己遇到了，还是管一下比较好。所以在与那位言峰绮礼的老熟人交涉之后，林文成功地把自己名义上的外甥女拐了回去。

他也没办法对那位神父发火，人家帮忙掩饰嫂子自杀的真相，还照顾卡莲那么长时间，虽说照顾的一般，但说到底还是没有把卡莲给当做娼~妇交出去……这一笔糊涂账，算来算去还是得算到自己那个不靠谱的义兄身上。

林文一边考虑着之后怎么跟言峰璃正还有言峰绮礼解释，一边拉着卡莲走在喧嚣的大街上。卡莲有些害怕的样子，紧赶慢赶地往林文身边凑。林文明白这是因为卡莲长久以来被关在修道院里的必然结果。但……以后这样是绝对不行的，未来卡莲必须——

说实话，林文也不知道未来卡莲到底会走向何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好在现在的卡莲还没有经历过那些龌龊的事，或许性情会与那个所谓的“圣女”不同？这注定是无解的答案，但林文还是愿意相信，在自己的影响下，有些事情是可以被改变的。

冬木市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在林文刻意放慢脚步带卡莲逛街的结果下，两人在下午时分赶到了远坂宅。看着下午阳光下的愈发古老的远坂宅，林文回头看了看卡莲，握紧她的手带她走了进去。

那位知道自己今天会回来的人站在门厅里，转身看向林文，沉声说道：“你回来了。”说完后，移眼看向卡莲。卡莲在像小兽般低声惊呼后扭身躲进林文的影子里。

“是的，我回来了，父亲大人，”看着眼前那位身材壮硕的老人，林文恭敬行礼道，并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卡莲推了出来，“这是义兄的女儿，卡莲·奥尔黛西亚。”

卡莲慌里慌张地按照林文来时教过她的方式行礼后，言峰璃正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伸手轻轻把卡莲拉到自己身边来：“欢迎你，孩子……”他粗糙的手划过卡莲身上的绷带后，脸色暗了下来。

卡莲安静了下来，张大一对眼看着言峰璃正，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隐晦地看了林文一眼后，言峰璃正慈祥地对卡莲笑道：“乖孩子，你先去那块玩会，我和你叔叔说会话，”说完后就走到一边的角落里，看着林文走过来后，很平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她母亲是自杀的，在那之后言峰绮礼把她托付给一个熟人照料，那个熟人是个很虔诚的信徒……”

“‘罪人的女儿’吗？”言峰璃正叹了口气，露出些许疲态对林文说道：“谢谢你了，林文。”

“这是我该做的，父亲大人。”

言峰璃正很欣慰地看着林文。无论是在外人看来，还是在自己看来，言峰璃正都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有一个圣人般的儿子，和一个成熟稳重的养子，而且两人都在教会中有着不错的地位。只是……

“你真的打算退出圣堂教会？”

看到林文点头后，言峰璃正精神又一次萎靡起来。他叹息着摇头：“其实你的事情，一直是圣堂教会在掩饰，如果让魔术师协会知道魔术回路是可以被创造出来的话——”

“但我并不喜欢在圣堂教会里当值，那里面发生的一些事，对于我来说……纯粹就是折磨我的梦魇。”

言峰璃正只是摇了摇头。他能理解林文这样的想法，因他见过那些狂教徒在信仰至深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而自己的养子又是拥有正常三观的人：“等我忙完圣杯战争的事情后动用关系再帮你隐瞒一段时间吧，现在你就先在我这里待着吧。你是不是想收养卡莲？”

林文惊讶地盯着眼前的老人，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要小看老人家啊，林文。不过你想好以后怎么活了吗？”

林文摇了摇头。或许是去当一个作家？或许，是去米国的森林里当一个伐木工人？林文都没有考虑好。

“那就先等等吧，”言峰璃正的视线落在林文的右手上，神情有一瞬的停顿，“你的右手是怎么回事，伤疤吗？”

“嗯，”林文抬起自己的右手给老人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是梦里挠出来的——”话没有说完，火辣辣的灼烧感就出现在林文的右手之上，他和言峰璃正瞪大了眼看着那伤疤缓缓地扩展形状，组成一面类似于盾牌的纹身式样，正中间是眼睛样的纹饰。

第一章 远坂家祖传的掉链子

三道。

红色。

“令咒？！”X2。

言峰璃正大喜过望，一把抓住林文的手臂直直地往远坂宅里面走。在远坂家的后花园里，远坂时臣正一板一眼地指导远坂凛魔术。看到这一老一少两人闯进来，一愣：

“言峰先生，林文，你们这是——”

言峰璃正高高地举起林文的手，将那赤红色的印迹示意给远坂时臣看，像是宣布胜利者一般高声叫嚷道：“赢了，时臣，我们赢了！”

远坂时臣盯着自己弟子手上的刻痕，瞪大了眼。十数年来沉淀的养气功夫让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他俯下身摸着远坂凛的头对她轻轻说道：“凛，你先去玩，我等会再来找你。”

在远坂凛走远后，远坂时臣终于露出狂喜的表情，上前握住林文的手把那令咒看过来砍过去：“没想到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是啊，”言峰璃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养子。原本他与时臣计划的是让绮礼参与进来，让林文在外正常活动，没想到临近圣杯战争开始的时候，林文反倒是觉醒了令咒，“不过还好圣遗物还是有多余的。”

想起那件遗物的时候，璃正不由得感慨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天遇到林文时，言峰璃正去回收的圣遗物当中正好有一件很适合林文。

神枪李书文。

“一切由言峰先生安排，我很放心。现在远坂家这一方有三个名额了，这不就是在说明，”远坂时臣盯着自己货真价实的第一位弟子，语气里是毫不加以掩饰的狂傲，“远坂家注定得到圣杯么？”

林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今天晚上正好是召唤从者的好时候，林文，你准备一下，今天晚上，一切都会如我等所愿。”

从后花园里出来的林文，留下身后正在商量事宜的时臣与璃正，刚好碰见走过来的言峰绮礼。

言峰绮礼一愣，似乎有些惊讶于在这里遇见林文。沉默的尴尬横在两兄弟之间。

“卡莲的事，谢谢你了。”绮礼的话打破了这沉默，只是他的话，让林文怎么听都是极其别扭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出自于内心真心想说的，而更近于一种“义务”。

“这是我该做的，”林文在同样变扭地回答后，说道，“要去吃点中华料理吗？”

说实话，与其叫那家的菜是中华料理，林文更愿意管那家的菜叫川菜，而且是极其正宗的川菜。林文和绮礼一起去吃过好几次，言峰绮礼对那家的麻婆豆腐情有独钟，林文出于好奇品尝过一次，结果那天是站着进去的，躺着出来的，可对于林文来说，付出的代价可不只仅有酸辣的屁股。

当时言峰绮礼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劲。后来每次去那家吃饭，言峰绮礼总是会点上两大盘麻婆豆腐，一盘放在他自己面前，一盘放在林文面前：“如果你不吃的话，我等会吃。”

没有怀疑了，言峰绮礼绝对是魔鬼，绝对是想看自己在吃麻婆豆腐后露出的痛苦表情。

言峰绮礼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文，倒没有拒绝，而是跟在林文身后，另开了一个话题：“我看到她了。”

“嗯。”

“她跟她母亲很像，”言峰绮礼很平淡地说道，“但是也只有外表上像一点罢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她忘了。”

“我是早就忘了，只不过刚刚想起来罢了，”言峰绮礼低头看向林文手上的令咒，在犹豫片刻后问道，“你也被选上了？”

“嗯，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圣杯会选我，”林文本人是不想参加这一次的圣杯战争的，“那我就只好参与进去呗~”

“嗯……你想召唤什么？”

“Lancer，这是老师和父亲的决定。”

“Lancer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在言峰绮礼没有犯病之前，他无疑是一位好大哥，除了有的时候会表现出来的他本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恶趣味外，确确实实如言峰璃正所言，“一位圣人”。

兄弟二人接下来很默契地没有谈论关于卡莲的话题，只是在沉默中一盘又一盘地干下

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一轮大大的残月挂在天空上，远坂时臣站在自家宅子外迎接自己的两位徒弟，他手里拿着一个有些脏兮兮的袋子。里面装着的，八成是圣遗物。

“来了吗？”远坂时臣把袋子平放在手上抬起来给林文看，“这是你的圣遗物，林文，我从言峰先生那边亲自带过来的。”

对于远坂时臣，林文是充满感激的。在自己被言峰璃正带回来后，远坂家的父子对自己多有照拂，当时的远坂家主甚至直接让林文拜师于还没有成年的远坂时臣，而远坂时臣也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指导林文，在发现林文的天赋后一点嫉妒都没有，只是感慨几声就没再说什么，甚至对林文的天赋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一直在努力隐瞒。

林文点点头，接过时臣手里的袋子，在感受到袋子里的重量后微微皱眉：“这里面是圣遗物吗？”

“自然。”远坂时臣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林文想了想，没有继续问下去，顺从地跟在远坂时臣走进远坂宅，来到召唤从者的阵法前。

“一切都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水银和宝石溶液，画好的阵法，还有已经计算好的时间，”远坂时臣抬手指了指那挂在墙上的钟表，“我并没有忽视故意调错的时间，所以一切，刚刚好。”

只要自己上场就行了吗？林文没有再犹豫下去，把圣遗物摆在法阵正中央，伸出带有令咒的右手开始吟诵召唤咒语：

“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

纯银与铁。与基石订定契约之大公。

涌动之风以四壁阻挡。关闭四方之门，

从王冠中释放，在通往王国的三岔口徘徊吧。

汝之身躯居吾麾下，吾之命运寄汝剑上。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理，且应吾之召唤。

于此立誓。

吾乃成就常世一切善行之人，

吾乃弘布常世一切邪恶之人。

汝为三大言灵缠身之七天，

自抑止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啊——！”

念完咒文的那一刻，狂风大作，四周的阴影像是活过来一般涌向阵法的阵眼之处，爆出七色的光芒来。

林文眯起眼，抖开藏在袖子里的抹大拉圣骸布。

“你……是我的master吗？”

看清眼前召唤出来的从者后，林文愣住了。这外国小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李书文吧？林文突然想起一些事，立马转头看向那摆在阵法中间的圣遗物。

袋子被风吹的打开了，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内囊。

远坂家祖传的掉链子，又一次在林文面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