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这是在说什么浑话，舅舅头次叫人上门，我把自己的花销送了出去，还嫌不足，说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只好去找两位哥哥，凑到一起之后再送出去。哥哥自然知道，也想跟家人说，只我不愿意丢这个人，哥哥也是帮我保密罢了。”永路说着，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刘氏这下无理可找，无话可说，只得安抚永路，絮絮说些你舅舅他们也不容易，在家里过日子艰难之类的，表哥表妹的事，也就暂且不提了。

正要转个话头，外头丫鬟便打了帘子唱喏：“莲小姐来了。”

亦莲进来，看刘氏与永路神色不好，只做不知道的样子，如常行了礼。

“如何这时候过来?”刘氏还记恨前头的事，深恨亦莲拂了侄女面子，此时心情也不好，便不叫起，就令她蹲在原地。

“听院子里小丫头说哥哥过来了，莲儿过来向哥哥问安。”亦莲说着话，又侧身向永路行了一礼。

永路连忙叫起，又趁刘氏不注意向妹妹眨眨眼。

亦莲差点笑出来，连忙收住了，只站着听刘氏几句训，便令她回房。

亦莲道：“孩儿还想向母亲求个情，大姐姐那边玉晴来了，让过去帮大姐姐参详参详过几日去茂山公主府赴宴的穿戴。

刘氏听了，心中自然不喜，又训诫几句，才让亦莲下去。

亦莲刚走出去，永路便道：“娘，我便不多耽搁了，还与大哥约好午时一起去汇香楼结交些同科的士子呢。”

“说好的午时，这时还早呢。”刘氏颇想留永路再说说话。

“那怎么好抵拢时间再去，正好去大哥院子里讨论讨论学问，而后再一起出门最好。”永路说着，起身向刘氏躬身一礼。

刘氏无法，只得当头应了。

永路紧走几步，在花园子里追上妹妹。

兄妹二人絮絮说着话，一点没有久未见面的生疏之感。

实则自亦莲渐渐长成，在浅云居能说得上几句话，后又在大姐姐那里挂了牌名，能得些支应后，便常打点些物事给永路备着，每府中有人过去，便一并打了包带上。

虽不是什么名贵物事，黄白之物亦毕竟有限，但也令永路心头感念，尤其送的那些亲手腌制的小菜，颇解永路乡愁，再有念书疲乏时，点一丸妹妹手制的清心香，也就舒服得多了。

“说起来这哪里我的功劳，小菜都是我有时不思饮食时，玉桂腌制的，我尝着好，自然要给哥哥送。香若是哥哥用的好，我那里还有，再给哥哥送些。”

“就是，”永路打趣道，“我还在想，我既回府，妹妹怎么却把我忘了，小菜没有了，香也没有了，我是食不下咽，书也读不进去了。”

“没你这样使唤人的。”亦莲噗嗤一笑，在哥哥面前，她倒比平日要活泼得多。

刘家两姊妹从三太太房里退出来，也是无处可去，正在园子里逛，见着那边两兄妹聊得开怀，婉婷说话了。

“我是不值得什么，一表三千里，可姐姐你好不好以后总是她的亲嫂嫂，怎么我看莲丫头也并未对你有些尊重的意思。”

实则婉怡看着兄妹二人亲善，心中早已起了忖度，将入府以来的细情想了个遍，总之确定自己与莲丫头并无冲突，这才松一口气。

接着听见“亲嫂嫂”三个字，瞬间耳朵都红了：“你看你在胡沁什么，这话也是浑说得的，还不快小声一些，仔细旁人听到。”

谁料婉婷正是个不知收敛的性子，亦看不起婉怡惯会妆相：“这可有什么，来时祖母可是亲口说过的，要将你许给路哥儿，你现在倒说起我来了。”

兄妹二人早听到那头有动静，只作不知，对视一眼，加快脚程便离了那园子。

“哥哥，你可得小心着些。”亦莲面上浮出一层忧色。

永路原是有些烦心，看着妹妹如此，反笑了：“我可小心什么，难道还能将我绑了去不成。”

亦莲轻轻摇头，刘氏的性子她是知道的，看起来纤弱，实则执拗得很，哪会这样轻易罢手，只现在也不好在永路面前点透。

一时到了雅萃斋，见亦容、亦萱都到了，两个坐在圈椅中，正在赏玩中间小几上摆着的两盘珠宝，好些个摆不下，就一盘盘装好搁在罗汉床上，好不耀眼。

一室珠光宝气中，亦莲先找到亦柔，她正在穿衣镜前试妆，薄雪、吉莲、胧青、金叶四个都围着她，另有若干小丫鬟捧着托盘，装着项圈、手镯、戒指等物事。

玉晴正在手说口比与她在镜前穿戴，看到亦莲来了，亦柔微一抬手，众人闪出个空来，她方走过来：“莲丫头来了。”

亦莲连忙行礼：“姐姐，”待站起身来后又道，“倒是少见你这么隆重。”

亦容凑上来道：“可不是，姐姐今天看着像是仙女下凡。”

亦柔抿嘴一笑：“你个猴儿，嘴是真甜，”又信手从旁边托盘里拿起一支珠钗来，“这是真正的南海珠，个大浑圆，透着紫光，与上次你选的耳环珠串倒颇相配，拿去吧。”

这可把亦容高兴坏了，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姐姐，”又回过身去，“萱丫头快来，姐姐在赏东西呢。”

跟着又拉一把亦莲：“莲丫头，你来得晚些，还不知道呢，姐姐把她好些首饰都拿来出令我们挑，一会子你也仔细选选。”说着皱皱鼻头，故意低声道：“你可千万别客气，不然我们也该不好意思啦。”

一句话逗得满屋子的人前仰后合，连同亦柔也笑个不停：“叫你不要逗我，这衣裳腰幅掐得紧，笑起来不太舒畅，你总调皮。”

亦容吐吐舌头，牵亦莲过去看罗汉床上的物事。

亦萱今日一反常态，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亦莲见了问一句：“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亦容回头看一眼，向亦莲道：“是安哥儿回来说起，石家今年也送了两个哥儿进书院，用的还是大伯的名帖，到了书院自然便去拜会了咱们家几个哥儿。又说他们家石小姐，病早好了，却一直未与三丫头带信，昨儿她听说了，送了张帖子去，石家小姐，也没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