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至
作者:薇若尼卡 | 分类:古言 | 字数:26.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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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只要孩子争气,前程得力,必有佳选的。
一个外头不清不楚的女孩儿,和一个通房丫鬟,也没多大区别。
雅萃斋这里,亦柔正与玉晴说话,还是宜丰号的事。
原说票号的事,待二叔于移海回来,便要归过去。但理理手头事项,单是外头诸项矿、茶、盐、铁诸事项,与各衙门州府的交接,于移海都说忙不过来。
再有海外生意这一宗,自于旭长成以后,都是他在打理。现下于旭回京上衙,这条线却不能断了,既是进项,也是退路,于移海少不得要费心安人手插拣起来。
故而接过去一阵以后,他又自己去镜花山房向于柏岩陈情,主动道:“若是外头有交道需要人跑腿出面的,只管安排我料理,但居中把弦策应看帐的,就让大侄女费心吧。我看前头她也理得挺好。”
兄弟二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这是在说票号,也不是在说票号,自家的生意能不走自家的票号吗,把这本小帐拿稳了,府中进项也就了解得清楚明白了。这也是二房归府的诚意。
于柏岩当时就蹙了眉头:“二弟,何须如此?”
“大哥,”于移海语发真挚,“你应了,就是疼弟弟了。”
二人又争论一番,看于移海如此坚持,于柏岩方勉强同意,又道:“她一个姑娘家,能懂得什么,再有,将来...我看这里安顿下来了,我们还是要来商量,看是旭儿还是二弟妹来管这桩事。”
竟都没人提大太太一句。
于移海摆摆手,此时就此了过。
后来几次又将亦柔叫到镜花当房,当着于柏岩的面,将暗语切口告予她听。
不然若是于家在票号里的帐,内库派在宜丰号里的监事也看得懂,那就大大不妙了。
就为这事,大太太脸色好一段时间都不好看。虽说帐还是在自己这房,但一个当家太太不打理,反交给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说都有些打脸。
亦柔亲往锦华院劝了几次,方渐渐回转。
“这是周大掌柜第二次送信了。”
玉晴这既是提醒,也是担心,若是自家小主子处理不下来,推给二老爷也是好的。
票号这样的庞然大物,一年多少流水,被看上也是必然的,为求自保,总要送些干股出去。
只是,周家未免也太着急了些,九皇子刚降生,便要借着增本的由头,给义兴侯府送五分。
话虽然说得好听:“既是为了生意长远,也因为是您的亲戚,这五分,就从咱家的持股里头摊派,算是咱们的孝敬了。”
可道理不是这样的道理。
这才哪跟哪呢。
跟首辅府不同,义兴侯府是板上钉钉的九皇子党,从皇子出生,便站了队,票号里如果饶五分干股出去给侯府,钱是小事,意思可就太明显了。
不说皇上不乐意,首辅大人也不乐意啊。原是稳坐钓鱼台的事,这一把就被拉水里,不湿也湿了。
“不用理他,”亦柔端起手中的小龙团茶,惬意的品了一口,“你看他好像着急上火的样子,都是装相呢。”
“要真是着急,早往镜花山房送信了,还搁这儿打转呢,你以为真是把我看在眼里吗。只是想试探一番罢了。”
玉晴这才回过味来,暗暗点头。
正说着话,门帘外有小丫头来报:“玉晴姐姐,送花的来了。”
见亦柔点头,玉晴方返身出去,就站在廊下低声向小丫头道:“以后别这样没规没矩的,扰了小姐清静。送花的来了值得什么,就搁着也无妨。”
玉晴虽办事牢靠利落,人却慈和心善,府中人都服她,小丫头吐吐舌头:“谢谢姐姐提醒,下次不敢了。”
“做什么怪样子,记好了。”玉晴强忍着没笑出来,转身看向廊柱那头送花的婆子。
“玉晴姑娘,这是花房给小姐送的鹤望兰。”那婆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亦柔原坐在窗旁含笑听外头罗唣,突然眸色便暗沉下来。
“先摆进来吧。”她忽而向窗外说了一句。
二房自角门关了,别人还没说什么,于旭只觉得进出多有不便。
这日休沐,他在如意苑陪马氏消磨。对着亲娘马氏,他也没什么好避忌的,就直说了:“娘,我现刚去五军都督府应事,正是事多应酬多的时候,有时回来晚了,还要从东府那头进园子再回西府,多不方便。您还是把我们这头角门打开吧。”
马氏正立在窗旁打量布匹,筹算着为于旭再置几件中衣,听了这话,回转身来:“这你就别想了,我看你早些回府是正经。”
要说角门关了,是为西府添了不便,但马氏并不太在意,再有老太太都亲自为这个跟她说了,她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看这都是大姐姐的意思吧。”要说于旭回来没多长时间,但听话中意思,却总与亦柔不太对付似的。
马氏自归府以来,得亦柔相助最多,故而最听不得谁说亦柔不好,就是亲儿也不行,听了这话,立时斥道:“我看你是野惯了,哪一府也是这样归置,难道还能为了方便,四处都开得是门?再说你姐姐哪里不好,你要这样说她。”
这句“野惯了”戳中于旭心肠,他长年在外,说话可不像公府中人那许多避忌,直接就道:“咱们是二房,您是长辈,”说着又小声嘟囔一句,“咱们又不是谁的家奴。”
马氏听了,脸都气红了,“这是说的什么混帐话,莫非谁还对不住你不成?”
“对得住对不住的,自己心里有数。”于旭还顶一句嘴,知道今日再议开门的事是不成了,转身跑了出去,一径要去找妹妹叙话散心。
马氏心中烦燥,待于移海回来不免念叨几句:“旭儿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浮躁,他天天早出晚归辛苦,我这个当娘的难道不知,只是既然回府,一切自然依照府里的规矩,何必多生事端,注意着点儿也就是了。”
于移海默了一瞬,方道:“后头我自去说他,你别管了。”
马氏接过于移海脱下的袍子,奇道:“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怎么,是有别的什么事?”
于移海掸掸身上的缠竹纹长衫,到桌旁坐下,马氏倒一杯茶递上去,他喝了一口:“昨夜他回来晚了,在门房上受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