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惯会插科打诨的。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只要和洛修言在一起，几乎都是好的记忆。

“不是就好......”洛修言缓缓松了一口气，他靠着马车角落，抬手随意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一身冷汗，刚才我都已经想到了，若是你没有我们这段日子的相处记忆，我就......”

“怎么？”游桑看向他。

“我就想，到时候就对你说，我们对天道拜过，已经是道侣了，还天天你侬我侬，日日夜夜不分。”洛修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嘴角带着一抹坏笑，“你若说师之间不应该这样，我就骗你说，你特别特别喜欢我，是你硬是要同我在一起，没什么不应该。”

看着洛修言的笑容，游桑微微敛了敛眸，突然接收的太多记忆让她脑袋稍稍有些晕。

自己在蓝星的前二十几年的回忆，一下塞的满满的，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她只记得自己从福利院出来，然后上学，一路考学上岸，然后穿越到聚灵大陆。

睁开眼，便只看见自己跪在两个排位前。

后来，她便来了凌云宗，成了洛修言的徒弟。

他曾说，要给她留一个好的童年。

游桑不知道好的童年是什么模样，但是同洛修言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是开心的，是快乐的，仿佛生命里缺失的地方被填满。

开始的她不懂喜欢，只是钦慕，当他为师，当他为亲人，她分不清这般复杂的感情，当记忆缺失，师徒的情分忘却，属于男女之间的懵懂浮了上来，她懂了情爱。

渐渐抬眸，游桑看向洛修言，莞尔一笑，“可以。”

“什么？”洛修言反而愣住了，他敏锐的察觉到恢复记忆的游桑好像起了点点变化，好像更加从容，成熟，淡然，不像再像之前的小姑娘，反而莫名有了同他一般成熟的灵魂。

似是经历了沧桑，看破一切。

“我说......”游桑淡定道，“若是我真的想不起来这些日子的记忆，你便告诉我，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洛修言僵住一瞬，往日插科打诨，胡话张嘴就来的他，反而有些不大自在，“我是开玩笑的，若是你真的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我这样说，等你又莫名其妙恢复了，会揍我的。”

“我为什么会揍你？”游桑挑眉浅笑。

“我骗了你啊。”

“你没骗我。”游桑盯着洛修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就是特别特别喜欢你，这是事实，怎么算骗呢？”

瞳孔微缩，洛修言看着对面语气认真的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猝不及防，心一瞬间慌乱起来。

仔细想想，游桑之前虽然也表现出对他的喜欢，但从来没有这般正儿八经地同他说过，她这般突然的大胆，让他无所适从。

他快速偏开视线，看天看地，看她那双绣着桑叶暗纹的鞋尖，就是不敢看她的脸，嘴角想要上翘，又觉得这样嘚瑟的太过明显，被他硬生生拉直，腮帮子都在用劲。

最后，洛修言轻咳一声，借着抬手摸鼻子的功夫，偷偷翘了翘唇角，揉了揉鼻子看向对面的人，“你认真的？”

“特别认真。”游桑看着对方明明开心到要死，却还是强装淡定的模样，笑了起来，点点头，重复道，“特别认真，洛修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看着她的水眸中带着笑，洛修言再也忍不住，他伸手，握紧了她的，指尖微动，探入她指尖缝隙，十指相扣。

“我也是。”

垂眸看着他们紧紧窝在一起的指尖，游桑道：“洛修言，其实我......其实我......其实我......”

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游桑张嘴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后半句说出来。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就像是每次看到未来画面时，她也无法说出写出比划出来一样。

“其实你什么？”洛修言挑眉不解。

“其实我想起来怎么回家了。”游桑道，“当年我问石，我就问了怎么带你同我一起回去，先知石说要寻找通天路，找到门，打败守门人就能回去了，我若是自己回家，元婴就可，但若是想带着你一起，好像需要更高的修为。”

游桑想起了那一堆“不可行。”

元婴不可行，出窍不可行，分神不可行，那她便修炼到合体期，洞虚期，总有一个修为是可行的。

这个聚灵大陆，她是待够了。

厌烦透了尔虞我诈，烦透了虚伪算计，烦透了那些正道打着正义的旗号，干着苟且的事情。

她想念蓝星。

但，更想和洛修言一起去那里。

其实同洛修言去哪都好。

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行。

“找到通天路，找到门？打败守门人？”洛修言攥着游桑指尖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慢慢松开，他看着游桑，想到了之前她每次说到执念时，总是提起的‘回家’一词。

片刻，他点了点头，“嗯，你肯定能回家的，贫瘠之地很大，是另一种辽阔的美，我也很想念那里，那里很好，以前不懂，现在发现比这里好太多了。”

游桑很想说自己说的家不是贫瘠之地，可又碍于限制说不出来。

想了想，她道：“我以前看过一个话本子，上面描绘了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四季分明，那里能看到海，能看到山，能看到湖泊，能看到沙漠。最重要的是，那里好吃的很多。洛修言，你会想去这样的地方么？”

洛修言微微侧眸，用专注地视线看着游桑，点点头，“愿意，愿意同你一起去。”

“嗯。”游桑笑了笑，“我也愿意，愿意同你一起去任何地方。”

她想，若是穿过门，去的是贫瘠之地，那便同洛修言一起待在贫瘠之地，若是穿过门在的是蓝星，那他们就待在蓝星。

若是哪也去不了，那就在聚灵大陆当他们的通缉犯，过着危机四伏的生活，亡命天涯。

怎样都好，只要在彼此身边就好。

“咚咚咚”

敲车门的声音响起，游桑和洛修言对视一眼，她松开手打开灵马车的门。

“杨兄弟，是到休息的地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