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舟对自己的死，完全没有恐惧和后悔。

他看着秀丽，偏单薄文弱，但是脊骨不弯。

他有骨气，有风骨。

他是觞水认定的知己，他不给盛唐男儿丢人。

只是遗憾吧……

那首约定好的曲子，最终还是没能一起演奏。

“大概是我死之前，遗憾于未能与知己觞水，共同演奏他的那首曲子，所以我的魂魄就沉寂在了琵琶里。”絮舟道：“我其实一直在沉睡，去了国外那地方，我也不熟，但好在遇见了苏辰，他把我带回来了。我很感激。”

苏辰已经在一旁疯狂地抹泪了。

灵芽闭了闭眼睛：“你在博物馆里看到了琴，发现是宫廷琴，你知道觞水最终没能从安史之乱活下来，所以你把苏辰变成了自己，自己变成了觞水，你还是想完成那首曲子。”

那首曲子，就在最后。

絮舟点点头：“还是想啊……”

毕竟那是唯一的执念。

灵芽抿了下唇，突然开口道：“觞水应该转世了，如果你真的非常想见他，我可以找判官去找到他的转世，你们——”

“不用了。”絮舟淡淡的说：“那已经不是觞水了，我也不想打扰他的转世。”

逝者如斯，再见时，又怎会是当初的人。

苏辰深吸好几口气，拉住絮舟坚定的说：“那就让我陪演奏完这首曲子，这不是你的愿望吗？即使我不是觞水，这也是觞水留下来的曲子。”

絮舟仰头看苏辰，望着这双真挚的眼睛，他最终没有拒绝。

“好，那就请你陪我演奏一曲吧。”

灵芽看看两个人，突然道：“西山的风景比较好，能看到第一缕阳光，那里高山流水都有，我送你们过去。”

两个人都没有异议。

絮舟其实本就没想要什么观众，他只是想和自己的知己演奏那首曲子。

苏辰更是完全不在意别人。

灵芽用阵法送两个人到了西山的山头。

自己离的远一些。

山顶，絮舟抱着琵琶，苏辰抚着琴。

絮舟笑：“真练好了？”

苏辰：“别小瞧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絮舟拿出了谱子，两个人并肩而坐。

半个小时后，灵芽听到了动听得乐声从山顶传来。

天已经快亮了。

灵芽坐在树上，仰头望天。

真好听。

这么好听的曲子，要是当时真流行起来，絮舟和觞水的故事，一定也能流传千古吧。

一曲终了，絮舟把谱子交给了苏辰。

苏辰握住，眼泪落在琴上。

天边，第一缕阳光已经出来了。

絮舟看着他，忽然道：“其实我心里，已经把你当知己了，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当我的知己下场并不好，觞水就是个很不好的例子。”

苏辰摇头：“你很好，觞水肯定从来都没怪过你，他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也是。”

絮舟笑了：“是吗？那我们就是知己了，这谱子留给你吧，琵琶也送你了，想怎么处理都行，我走了。”

苏辰抬起头来看他：“絮舟，我会记得你的，永远都不忘了你。”

絮舟：“能被人记得，是件很好的事。再见，苏辰。”

阳光落下来，絮舟已经消失不见。

盛唐的历史里，未有他一点笔墨，但有人记得，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