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没找到法则大人？”

等了一日都没有等到女娲的消息，阿蛮觉得不放心，本想自己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有熊族的人自告奋勇替她去。

阿蛮一眼识破几人的真正想法，帮她是假，想见见法则是真。

看得出阿蛮并不喜欢凡人，可帝鸿不愿让族人的期待落空，于是开口替他们说话：“蛮姑娘，他们几个也是好意，就让他们去吧。”

“你放心，长生术的关窍羲晗已经传授给我们，他们几个也是族里的修习者。虽算不上厉害，但我保证他们不会误事。”

又是长生术，听到这三个字阿蛮条件反射地生出厌恶感。可开口的是帝鸿，她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

“好，从这儿往西八百里开外的云上、女娲大人他们就在那里。”

本以为是法则们还没来齐、所以女娲大人毫无消息，谁知前往的族人却带回“没看见法则的踪影”这种消息。

一旁的羲晗心中一沉，阿蛮也暗道不妙，她反身跑去、纵身一跃往西边飞去。

羲晗见状连忙追上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也不知道，”面对的是羲晗，阿蛮的态度还算和缓，“但直觉告诉我，女娲大人他们是自己找四凶去了。”

“没有带上我们？为什么？”

阿蛮淡淡瞥他一眼：“你我其实都知道原因，不是吗。”

闻言、羲晗沉默了。阿蛮说的没错，就算实力位于凡灵之巅，在法则面前他们依旧与蝼蚁无甚差别。

更别提四凶不是盘古和庚辰，对凡灵不会有怜悯之心。要是真的对上四凶，包括他们在内，整个人类部族连炮灰都称不上。

归根结底，他们两个一个是刽子手、一个是刽子手的母亲，本就没资格再站在女娲身旁。如今女娲对他们还愿意以笑相待已经是她的仁慈，他们不该奢望更多。

但知道归知道，阿蛮和羲晗都没有止住身形，两人安静地继续往西方飞去。

直至越过一座高山，彻底离开人类的活动范围时，阿蛮才重新开口：“你不回去？”她的“回去”自然是指有熊族。

羲晗摇了摇头，反看向她：“你不也是。”

“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过后，两人又回归沉默。

人类无法窥探法则的踪迹，按理说阿蛮和羲晗根本不知道女娲他们去了哪儿，但他们却出奇地确定自己前行的方向是正确的。

期间，两人没有半句交流。直至翻越无数河山、看到黑夜白昼的奇景时，羲晗才再次出声，说出了数十天来，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我们到了。”

明明金乌还在、他们沐浴在光明之中，面前不过十里的距离却出现了大片的黑暗。那方空间似乎被切割开来，即使是光也无法到达。

从未体会过的伟力在那片昏暗中不断“炸开”，掀起的一阵阵气浪让方圆千里的实物化作了尘埃。

大地开裂，坚土翻起、巨石凌空。地底汩汩冒出着他们从未见过的黑流，源源不断地涌向其中。

不见苍穹与日月，不见草木与河山。不分上下、唯见黑白，前方的空间让他们产生虚幻的奇感，用灵魂之力去勘探、“视野之中”尽是虚无。

阿蛮曾被小柒带在身边四处游历。她见过沧海山川，见过大漠荒原，不说看尽世间绝景，但也观尽尘世百态。

可忆遍过往种种世景，她从未有一日如今天这般震撼。她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色，但有一点她很肯定：眼前之景不该属于这方世界。

羲晗与她看法相同，正当两人准备进入黑暗中一探究竟，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就此止步吧，接下来的路我们暂时没有资格踏足。”

听到这个声音，羲晗浑身一震，没有看向说话的人，他幽幽念出了一个名字：“深古。”

再一眨眼，羲晗眼前出现了数人的身影，正是深古他们。

阿蛮心中也是一颤，她看到了桴澐，就在九人身边。她化作人形站在九人身侧，看上去万般融洽，仿佛第十人的位置本就属于她。

桴澐自然也看到了阿蛮，她下意识避开阿蛮的目光，可站在九人一侧的身影没有丝毫动摇。

阿蛮的身形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钦明移眼瞟向桴澐。桴澐发觉后，大方回看他：“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有些事第一次发生我不计较，但第二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桴澐眨巴眨巴明媚的狐狸眼，一脸坦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懂不懂钦明心里有数，不打算和她继续扯下去，他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对面的阿蛮。

很奇怪，羲晗本以为再见深古几人，他定会恨意大发、控制不住对他们动手的欲望。可事实截然相反，他现在异常地冷静，甚至还有心与他们闲聊：“里面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九人似乎也没有出手的打算，深古淡声回答了羲晗的问题：“女娲大人带着其余的法则杀上了门，穷奇用了点计拖住了他们，然后将我们送了出来。”

第154章 后来之事（5）

气氛异常和谐，相对而立的两拨人不像是敌人，反而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们的任务，守在这里不让任何存在打扰他们。”

“穷奇的计划是什么？”

“抱歉，”深古轻轻摇头，“这个我不能说。”

“其他兽族去哪里了？”阿蛮接过了话头，继续问道。

“抱歉，这个我也不能说。”

“我知道了，”预料之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阿蛮面容平静，她的九尾随风轻扬，其上渐渐释放出强大的气息，“放心，我不进去。”

“那里是法则大人的战场，我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出现的正好，我的目标本就是替大人们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阿蛮的身影瞬间消失。她的速度太快，即使是深古在那一瞬也没跟上。

不过今非昔比，如今的深古九人比当初的他们强了不止一倍。短暂的怔愣过后，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

几人的注意力移到桴澐身上，深古、钦明和灵均同时出手，挡在了桴澐身后。

再出现时，阿蛮变回了原形。她的尖爪如最锋利的刀刃，径直刺向桴澐的后颈。她企图以感受不到痛意的方式迅速结束桴澐的生命。

她的轨迹被三人看穿，于是这一击毫不意外的落了空。

“咚——”三人一狐的初交锋让场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震响。

桴澐也曾思考过母亲知道真相后会对如何对待自己。料想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母亲要杀她。

那明晃晃的杀意不是错觉，桴澐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

眼看着阿蛮灵活躲过三人的追击，她身后的长尾无风自动，眼眶中的瞳变成竖状，四肢着地，她也变回了狐狸的模样：“母亲，你甚至不愿意听我的解释，是吗？”

“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你，”阿蛮的语气轻淡，看她的模样是真的不在乎，“盘古大人开世、庚辰大人创日月繁星、女娲大人造生灵...无论哪位法则都对我们有恩。”

“可你们做了什么？毁他们躯体、驱他们神魂，甚至还吞他们血肉。取你们性命会脏了法则大人的手，所以这种腌臜事还是由我代劳吧。”

“连杀我都成了腌臜事是吗？”阿蛮亲眼看见，桴澐眸中的光芒彻底消失，“母亲，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在您心里我和狐祖到底谁更重要？”

正准备出手的阿蛮听到这句话猛然愣住。

桴澐眼眸一弯，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算了，事到如今问这些也没有意义了。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

“母亲，您放心去吧。我会打理好青丘的。此事了后，我会让青丘成为此世第一大族。”

桴澐眼中无笑，却有着释然。心里的石头落地，她整只狐狸看上去轻松了不少。长久以来在意的事情豁然想通，她的心境意外得到突破。

淤塞在体内的法则之力随着实力的增长流通于她的四肢百骸，刹那间天地出现“轰——”的一声巨响。

厚重的云层中有白光涌动，紫金色的天雷猛然落下，目标直指桴澐。

第一道雷有狐狸一条尾巴的粗细，看得阿蛮心头一颤，下意识想冲出去替桴澐挡下。前倾的姿态半途被自己生生遏住，眼底的焦急被强行压下换上了冷漠。

可惜的是，场中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雷引去了注意，无人看穿她的伪装。

法则有造世之能，这天雷就是小柒最后留下的“礼物”。它会自动追踪每一份属于法则的力量，一旦察觉到目标、它会毫不犹豫落下。

天雷上蕴着法则的威势，桴澐无法躲过。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迎上了第一道雷。灵兽的躯体的确结实，但也抵不过天雷的强势。

焦糊味从小狐狸身上传出，她体内的力量自行运转、替主人疗愈伤势。但力量运转不过半个周天，第二道天雷轰然落下。

本是二打十的艰难局面瞬间逆转，强势的天雷乱入局中。以防被天雷劈死，九人连忙收回法则神通，用回自己原本的力量。

好在天地间的五行之气虽是法则所创，但没有被天雷定义为法则的力量。九人还有一战之力。

桴澐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再不敢动用庚辰的力量。

可身体已经生生受了数道天雷，实力本就不如阿蛮的桴澐想要打败阿蛮，无疑是天方夜谭。

好在她不是孤军奋战。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阿蛮周围，将她围在圈中。阿蛮的视线一一划过众人，态度轻慢：“六个？还真是瞧得起我。”

“不过你们确实做对了，来几个在我看来都一样。”

眼中冷光闪过，尾巴上的白毛根根竖起，她的狐尾变成了硕大的狼牙棒横扫向六人。

阿蛮以一己之力分去了六人一狐，留给羲晗的仅有三人。

体内拥有法则力量的十人本该稳操胜券，可惜在四凶的庇护下，他们遗忘了那神奇的天雷。以至于落到三打一还要小心行事的窝囊局面。

三打一听着似乎对羲晗不利，但在没有法则之力加护的情况下，三人的实力大打折扣。对手只有一个羲晗，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毕竟三人都没有忘记，羲晗的天赋曾经是众人中的最强。

“羲晗，你不该在那一边，”正则试图用语言动摇他的立场，“你别忘了自己做过什么，我们才是一路人。”

“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羲晗握紧了掌中的武器，抬起手遥遥指着正则，“你说得对，我们是一路人。”

听到这话，三人眼中浮现喜意，可这喜意还没出现在嘴角，他们就听到羲晗的下一句话：“所以我们都该死。”

动摇失败，羲晗手握形状怪异的骨刺主动冲向三人。一时间，四人打得难舍难分。

阿蛮的狐火是小柒赐予的，毫无疑问一旦用出狐火，她也会成为天雷进攻的对象。毕竟它还没有分别敌我的能力。

不过灵兽的身体本就他们最锋利的武器，再加上她本就不是普通的兽族，光凭利齿尖爪和九尾，她都能屡屡逼退深古六人。

因着身上有伤，桴澐只能退到六人身后与阿蛮游斗。但即使离阿蛮最远，她还是频频被阿蛮所伤。

无他，阿蛮的首要攻击目标就是她。桴澐深深体会到了母亲对自己的“恶意”，又一次被阿蛮狠狠抽飞，她心底由最初的难过埋怨到现在只剩下漠然。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确可怜，”桴澐吐出体内涌出的淤血，“可怜你费尽心机还是杀不死我。”

“我是个失败的母亲，”桴澐的毛色被鲜血染红，阿蛮远远望着她，狐狸眼深处满是心疼，“我现在最庆幸的是就是生灵有轮回。桴澐，望你下辈子能遇到一个好母亲。”

话音落下，幽蓝色的火焰从她喉中涌出。

蓦然出现的狐火威势滔天，眨眼之间吞没了桴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