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反应极快，在看到饕餮和小柒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便转过了身，向反方向飞去，成功让饕餮扑了个空。

小柒见状连忙飞身而上。

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意，她向饕餮和女娲消失的方向奔去。

女娲确实没有半分战力，但在这生机盎然的林中，饕餮根本抓不住她。

原因无它，女娲是生命之母，无论有没有智慧，世间生灵都倾服于她。她行过之处，古树伸出枝丫助她阻拦饕餮，藤蔓自地底涌出试图缠住饕餮。即使它们的身躯最终毁在饕餮的蹄下，但它们也为女娲争夺了一瞬的时间差。

眼看着他和女娲的距离渐渐拉开，灼热的气息不断靠近，饕餮也看出来他活捉女娲的可能性不大。

灵光乍现，饕餮的兽瞳中划过一丝冷笑，他暗自向前面的女娲传音：“你再不停下，我就吃了那只小狐狸。”

果不其然，他传音刚结束，前方女娲的身形一顿。

他再接再厉：“你应该也感知到了，青丘的那只小狐狸和我一起来了。她可不算我的同伴，在这场游戏里，她是无辜的，你作为她的母亲之一，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前方的女娲忽然停下，饕餮见此咧嘴笑开。那笑容不过刚刚扬起，便突然僵住。

她的身影停了仅一瞬，而后又继续向前游去，那前行的速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快上三分。

“你不是她的母亲吗！你就这样放弃了你的孩子？！”

女娲没有回他，只是默默将速度提到极致。她必须坚持到小柒赶来。

饕餮“嘁”了一声，望着女娲的背影很是不屑：“还以为他们多高尚呢，其实也就和我们一样。”

不过女娲两次的停顿对饕餮来说足够了，他前蹄蹬地，身子前冲追上了女娲。在靠近她时，他吐出一口黑气钉住她的蛇尾。

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女娲知道自己躲不过了。看向饕餮，她神色冰冷，眼见着他越来越近，她扬起尾尖朝他狠狠抽去。

饕餮不躲不闪，直挺挺接下她这一击，然后将她踩在蹄下。

“礼尚往来，你送了我一尾巴，我自然得好好回礼。”

热浪自身后袭来，不用回头饕餮都知道小柒赶到了。不过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

对着女娲姣好的面容，他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硕大的兽蹄朝着她的下颚踏下。清脆的骨碎声传出，女娲精致的下巴被饕餮踏碎，饶是如此，她硬是一声不吭。

身后的温度太高，他的尾巴开始自燃。萤绿色的光团自他体内飘出，饕餮咬着牙将它塞入女娲破碎的口腔中，蹄子转移方向、朝她的腹部重重一踏，强迫她咽下。

“饕——餮——！！！”

小柒的咆哮声在山中回响，大地在震颤，燃烧已经不足以彰显她的怒意，饕餮的后半身开始“融化”。目的达成，他猛地朝前躲去。

“女娲，你没事吧！？”挡在她的身前，小柒匆匆用尾巴圈住了她。

储神石不是他们真实的躯体，却依旧与他们的痛感相连。见女娲身体因痛而颤，小柒又急又心疼。没有理会逃遁的饕餮，她连忙俯身检查女娲的状况。

柔软的大尾巴挤入女娲与地面的缝隙、将她托起，小柒声音极轻：“你还好吗？”

女娲艰难地摇了摇头，破碎的骨肉随着摇头的动作不断掉落在她身上，淡金色的血液打湿了她的前胸。

“你别动，待会就好了。”虽然知道这点伤对法则来说不算什么，但看着女娲这副模样，小柒心中对饕餮四兽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撑着小柒的长尾，女娲缓缓起身，目光坚定地望着饕餮离去的方向，伏羲和盘古就在那边。收回视线，她转头看向小柒。

小柒明白她的意思。残碎的下颚出现金丝，那是储神石自动修复的征兆，她稍稍放下心，小心翼翼将她包在自己的尾中、放到了背上。

“你好好休息，我一定会亲手宰了那四个家伙。”

没了下巴，女娲浅浅弯着眸、向她点了点头。小柒眼中的担忧没有减少半分，她散开了十尾、分别护在她身侧为她挡风，再转过头时，她的目光已然变得冷肃。

在小柒转身之时，女娲的脸色也变了。眼中安抚的笑意退去，她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闭眼感受着体内的状况。

她清楚生命运动的轨迹，即使法则不是真正的生命体，但生命是模仿法则而生，两者有其相似的地方。所以与其他法则不同，她能准确把握自身的一切情况，自然知晓她已“中毒”。

她一直想不明白饕餮四兽对庚辰和白泽做了什么，直到刚才她想通了一切。

她很肯定，刚才饕餮让她“吃”下去的东西就是让庚辰和白泽“强制离场”的关键。如果她的感知没有出错，那定是与白泽有关的东西，而且极大可能是白泽的“一部分”。

对于法则而言，另一位法则的神魂是致命的毒，饕餮他们就是利用残留在储神石中的法则残魂伤害他们，让他们不得不沉眠修养。

第141章 往昔真相（30）

虽然仍旧想不通谋害庚辰与白泽的那份“原初之毒”从何而来，但女娲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胸口处已经开始出现隐痛，她低头看着这幅身躯开始出现“黑点”，心底无奈长叹。她终究还是拖了大家后腿。

下巴逐渐长好，她转过头看向小柒尾巴根处越来越大的“黑斑”，倾身上手摸了摸，眼中尽是忧愁。

......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女娲大人，你们不是姐弟吗？”四肢死死扒着饕餮的双角以免被他甩下，桴澐趴在饕餮的头顶问他。

“那种程度的伤对法则来说不算什么。你应该看到了吧，你的狐祖把我烧得只剩下一个头了，我照样能恢复。”

“我看见了，可是...”

“什么可是，怎么、只有她们值得可怜，我被打成那样了就是活该？”

桴澐很想点头，但担心他一时激动把自己吞了，她还是违心地摇了摇头：“可是狐祖刚刚就很担心女娲大人。”小柒的那声嘶吼她隔着一座山都听的一清二楚，即使是她也能听出其中的愤怒与难过。

“同是兄弟姐妹，你们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我以前也以为不一样，”饕餮冷嘲一声，“今天才发现其实我们都差不多。”

他的眼珠上转看向桴澐：“你可知我是怎样抓住女娲的？”

桴澐摇了摇头。

“我跟她说，这山里有只无辜的小狐狸。如果她不肯停下，我就把那小狐狸活吞了。”

桴澐闻言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她很清楚饕餮口中的“小狐狸”指的就是自己。她默默敛眸：“你撒谎，我并不无辜。”

却见饕餮笑道：“无论你无不无辜，你都是女娲的‘孩子’。一个母亲，居然在孩子有危险的时候选择不顾孩子安危、保全自己。这样来看，他们还不如我们。”

“与他们不同，我们从不标榜自己是‘正义’，而是光明正大承认自己是‘恶’。”

桴澐闷闷的声音继续从头顶传来：“女娲大人他们也没说过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这只是你们的臆想。”

“嘿、小东西，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也不知道。”看过刚才那场战斗之后她后悔了，她不应该相信四兽的话对狐祖下手的。

“后悔了？”饕餮嗅出了她的情绪，开怀笑道，“可惜啊，晚了。”

“我知道。”

......

饕餮的气息骤然出现在场中，另外三兽心中一喜，面对伏羲不再留手，全力以赴。饕餮左右看了看战局，将头顶的桴澐一把甩下：“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去压制住我们的家伙、让他们稍安勿躁，我去帮忙。”

话刚说完，他径直冲向了被众人围攻的盘古。

盘古那边围满了活物，为首是深古九人，他们身后是各大族群的猛兽。凭着数量优势和体内的法则之力，他们勉强与盘古保持着平手的局面。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盘古还在留手，知道伏羲那边暂时无碍，盘古暂时还不想伤了这群可爱的小朋友。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盘古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他体内四处传出阵阵隐痛。

见此饕餮毫不犹豫、径直挡在了深古等人面前。

伏羲再次抬手，欲以时间限制住三兽的行动。可就在这时，他的心口莫名一痛。动作下意识一顿，梼杌见状忽然狂笑不止。

他不再留手，攻势越发猛烈，穷奇悄悄退出了这方战场。混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半空，自地底升起的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无形的黑气犹如实质，天地间忽然多出了数十根“擎天柱”。伏羲的尾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柱身，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尾尖化作淡淡的金意、然后彻底消失。刮骨割肉之痛让他收回了尾巴，化作双腿。

他警惕地扫视着这些黑柱，不知不觉中此方空间成为了囚神的“牢笼”。

“伏羲、盘古。”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附近，伏羲一怔，循声望去、一只淡金色的大狐狸出现在黑柱之后。狐狸身上还坐着半人半蛇的绝美女子。

视线定在女子的脸上，伏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看向朝他扑来的梼杌，他眼中划过紫意，右手平举、隔空对着梼杌的身子劈下。银紫色的光从他的指尖出现，在半空画出优雅的“月牙”。

望着梼杌被这招逼退，伏羲闪过黑柱来到她们面前。

他徐徐伸手，想要碰一碰女娲的脸，但又担心伤到她，手僵在半空迟迟不敢动。

“谁伤的你？”像是怕惊到她，伏羲的声音很轻。看着女娲，他的目光温柔胜水。

女娲的下巴长好了一半，还不方便开口。小柒直直盯着不远处的饕餮，冷着脸替她回答：“饕餮。”

伏羲没有多言，只是点点头回了一声“好”。

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那边的饕餮：“梼杌就交给你了，我去会会那玩意儿。”

小柒自然知道“那玩意儿”是谁，她将女娲交到他手上，朝盘古那边撇了撇头：“去吧。”

她刚回头，梼杌离他们距离不过一尺。她轻轻一笑，幽蓝色的火莲自梼杌的蹄下盛开，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火莲迅速合拢将他困在其中。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在小柒出现的一刻，钦明的目光便不自觉被她吸引过去。

最初而言，他对小柒的感情就如羲晗对庚辰那般纯粹，可在穷奇百年如一日的低语中，他对小柒的感情不出意外地变了质。

曾经干净的感情如今变得面目全面、复杂至极，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现在的他对小柒到底是作何想法。

但唯有一点他无比清晰，是善是恶、是对是错都没关系，他要她的眼中有他的存在。

三兽交换了对手。伏羲不是盘古，有他在生灵们皆不敢靠近。于是他们四下散开，或回归云层备战，或助另外两兽迎敌。

钦明没有多想来到了梼杌身后，仔细看她时，他愣住了。她尾上多了一大块“黑迹”，让人难以忽视。他当然知道那黑迹代表什么，可是谁干的？

他的目光四下寻找，终于在云端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默默收回视线，钦明眼中情绪不明。

那位大人太强，所以四兽一定会除掉她。钦明明白这个道理，也知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内心的情感已然扭曲，他殷切地盼望着那位大人能“死”在自己手上。

可他们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他。再次抬头，他微笑看着场中一切，默默退到云端。

“钦明？”

“怎么了？”

看着他一副不打算动手的模样，桴澐一怔：“你不下去帮忙？”

“四位大人都回来了，就不需要我们这种小人物动手了。”

“可是他们都还在下面呢。”桴澐抬爪指了指还在下面的深古几人。

却不料钦明反问：“那你怎么不下去呢？”

“饕餮叫我来整军。”

“没关系，这里有我，你下去吧。”

“...你说的对，这种场面我们插不上手，还是老实在这里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