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池翡伏在阎无命胸口，轻声道：“我刚才还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毕竟她是公主，我又把她按在荷塘，又泼她酒的……”

说着，池翡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也是受大家闺秀的教导出身，上一世虽然领兵征战不输男儿，但是内里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子，跟男子单独说话都要站在外面视野开阔的地方，跟女子之间更是要相敬相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跟“贤淑”二字越来越远，连被人说“失贞”都能面不改色，还能狠狠地怼回去。

想到宁安公主也是这般泼辣的性子，听说她追阎无命多年，一直被阎无命所不喜？

“你真的不会觉得我很过分吗？”

阎无命看了她一眼，抚摸她脸颊的手逐渐往下，锁住她的喉咙。

池翡下意识浑身紧绷，就要反击。

这是武学者身体的命脉！

意识到是阎无命，她告诉自己要相信他，才逐渐放松下来。

“池翡，你记住。”

阎无命的声音淬炼着鲜血和钢铁。

“京城这个地方，强则强，弱则亡。强者自有其立身之本，或声名，或文才，或武学……其中又有先后排列不一。你压制了什么，你就高于什么，让人眼里你才是什么。”

“你是说，宁安公主依靠的是皇族的身份，我依靠的是武学、亦或者跟你之间的关系。它们本没有强弱之分，是我今日以这些东西的力量压制了对方的力量，其他人眼中，对我的排序就要高于对方？”

池翡思考着他的话，有些心惊。

“可是这种压制，有什么意义吗？”

“弱肉强食，本身就是意义。若想成事，你需得是狼，是虎豹，而不能只是一个善良的人。否则你赢不了，做不成事，永远也达不到你的目标。”

他的话冷酷非常，是一种看遍世态炎凉的冷漠。

这是他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到今天之高位的生存之道。

他把这些告诉池翡，是将自己的心交给她。

他知道，她不是甘于做菟丝花的女子，她要走的路，不会比他这些年更轻松。

所以他并没有简单的糊弄，而是将最本质、最血淋淋的东西揭开给她看。

池翡懂得了。

“我会放下那些莫须有的善良和情绪。”

她目光坚定，阎无命很是满意她的清醒。

“不过，你不必过得那么苦。”

有些事情，他经历过，不想让池翡再去经历一遍。

“谁让你这丫头这般好命，中了药，还赖上了本督。叫一声‘师父’听一听，叫得本督满意了，万事皆好说。”

“叫个头啊，我那天只是随口一说！”

宫宴那天的仇，这个人记了这么多天还拿来说。

当真小气！

池翡嫌弃地滚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茶水是凉的，她顺手给阎无命也倒了一杯。

“凉茶，去火，快些去一去督主身体里那股邪火！”

阎无命也不闹，倚在床上接过茶杯，品尝一口。

自家姑娘倒的茶，怎么都是好喝的。

如果此时此刻霖峰也在，看到阎无命这喝凉茶还十分享受的表情，一定会仰天哀嚎三声。

天知道因为茶水的温度不合阎无命的口味，他们这些身边人被折磨了多久吗？

阎无命丝毫不觉得自己偏心太过，拉起池翡的手走出去。

“哎哎，咱们去哪儿？府里到处都是池永安的眼线，要是被他发现你在这里，小心打草惊蛇。”

“嘘。”阎无命脚步丝毫不乱，竟像是比池翡还要熟悉池府，七拐八绕地就来到了池永安的书房附近，途中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你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内应！”

阎无命勾了勾唇：“你身边没有，池永安我可不保证。”

说着，池翡只觉身子一轻，阎无命带她来到房顶之上，揭开一个瓦片。

底下正是池永安的书房，惊人的是，他正跟一个黑衣人同在书房里聊着什么。

“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手？我可是又宽限了你五日，你总得给我一个答复了吧池将军！”

听这声音，正是宫宴那日跟池永安在废弃宫殿里秘密会面的那一个。

她跟阎无命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发出声音，继续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黑衣人说完后，坐在圈椅上的池永安仿佛十分头疼地叹了口气。

“宫宴上皇帝说的话你也都知道，现在咱们都不知道皇帝和阎无命是不是真的已经怀疑上我们。若是贸然让池家军进京，对手来一个瓮中捉鳖，咱们数年筹谋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黑衣人冷哼一声：“我不想听你那些借口，我们这边已经确定了近日动手，池将军，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若是我们先得了手，别怪到时候论功行赏之时，顾不上你这位‘前朝重臣’！”

池永安皱眉着急问：“你们真的定下了！”

黑衣人笑道：“否则池将军你以为呢？”

池永安在书房里走了两转，抚着胡子，仿若下定决心一般。

“好吧，既然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我池家也不是龟缩之辈。”

黑衣人以为他想通了，露出满意的神色。

然而紧接着，池永安却凑近了他笑道：“老弟你也知道，大军出征，军需损耗甚剧，更何况咱们这还是秘密出兵。朔州今年秋粮尚未收取，我这边即便是想发兵，他也没有办法啊。”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银子。

黑衣人眯起眼睛，池永安还在陪笑，妄图多得些好处。

下一瞬，黑衣人一把掐着池永安的脖子，直接将他拎了起来，双脚离地！

几息之间，池永安的脸已经因吸不上气而一片涨红。

“池将军，池永安，我警告你，别给老子们玩儿虚的。这里是京城，不是你的朔州，怎么做得由老子说了算！这兵，你发也得发，不发也得发，否则你就永远留在京城，这朔州城主换个人做也不是不可！”

黑衣人离开，将门重重甩上，池永安如断水的鱼滑落在地上，重重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