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一声响亮的汽笛从远处传来，冒着黑色浓烟的蒸汽火车头，拖着长长的绿皮车厢，出现在了王二愣的视野上。

火车发出巨大的声音、哐当、哐当、哐当，是火车车轮与钢轨连接处，碰撞发出的声音。

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刹车声。

“嗤~”

声音尖锐又刺耳。

火车刚刚停稳，众人一窝蜂的就朝火车门挤去。

王强跟王大勇几个把挤过来的人往外面一推。

“他吗的，挤你个龟孙，谁再挤过来，老子锤死他。”

火车上下来几个人后，王二愣五人占着火车门，将车票递过去剪票。

列车员核对了一下火车票后，将票撕了一个角，又重新递给王二愣。

王二愣五人走进火车车厢，找到空余的座位就坐。

幸好刚有乘客下了火车，不然未必能找到座位。

这年头的火车票可没有座位一说，只有软卧，硬卧和硬座。

王二愣可没那个级别去坐卧铺，只能跟大多数人一样，挤硬座。

尽管火车的车窗全都开着，王二愣还是享受到了绿皮火车特有的臭味。

大部分人都脱了鞋，露着袜子，抱着你臭我，我就要臭回去的心态。

王二愣也不矫情，论脚臭，我王二愣还带怕的？

将大头皮鞋一拖，袜子上丝丝热气就散了出来，车厢里的味道顿时又浓郁了不少。

这节车厢还算空闲，至少没有座位的也就两三个人。

王二愣对面坐着的两个文质彬彬的小四眼，各自夹了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大型企业的办事员。

拿出一包牡丹烟，抽了两根递过去，又给边上的王强递了一根。

几人点上香烟，吞云吐雾起来，刚好能抵御一下车厢里恶劣的臭味。

王二愣率先打开了话题。

“两位同志，打哪来啊？是准备去夏门嘛？”

“我们是煤矿厂的采购员，去夏门那边采购机械零件呢。”

王二愣正愁不知道去夏门从哪里下手呢，一听两人的话，便套起了近乎。

“哈哈，真是巧了，我是汽水厂的采购员，这一次也是想去采购一些机械零件。

看你们两位的行头，怕是不是第一次出来采购吧？

实不相瞒，我还是头一回呢，两位能不能跟我说道说道。”

“嘿，这有啥。

采购机械零件，你去大东街准没错。

你第一次去的话，可把下巴给收紧了，那场面，保管你大吃一惊...”

火车轰隆轰隆的跑着，时速也就四五十公里左右，基本上每个站点都要停靠大半个小时。

现在还只是四月天，太阳也下了山，停车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车厢内的闷热。

对面两个采购员聊了会，没什么话题之后，拿出一副扑克玩了起来。

这一下可把王强给乐坏了，刚刚说的话，他完全插不上嘴，也听不懂。

但是耍牌，那可是我王强打娘胎里就会的技能。

“哥们，带我一耍一个，两个人玩有什么劲？”

王二愣瞅了王强一眼。

“你跟他们耍牌，我眯一会，你要是困了，记得把我叫醒。”

王强嘴里叼着根烟，应了一声，拿着扑克就发起了牌。

王二愣把包裹往怀里一塞，用手护住，闭上眼睛就准备睡一会。

远处传来火车售货员兜售零食的声音。

“香烟，啤酒，花生，瓜子，饼干，面包...让一让，脚让一让。”

王二愣连一身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更别说吃的了。

听到叫卖声，瞌睡早就没了，眼巴巴的等着卖零食的售货员走近。

问了问价格，卖的东西，基本上比外面市场上的价格都贵了大半。

外面三毛五一瓶的啤酒，卖五毛，两毛一包的饼干卖三毛...

王二愣张口就要了一扎啤酒，面包十个，饼干十包，花生瓜子也买了些。

不等王二愣付钱，王强拿起一瓶啤酒咬开瓶盖，就对瓶吹。

东西五个人分了分，售货员卖的零食，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分到双份的，一共也就花了十来块钱。

其他人看着王二愣五人吃吃喝喝，也皱着眉头，忍着肉疼，买起了零食吃，可把火车上的售货员高兴坏了。

王二愣喝了瓶啤酒，迷迷糊糊的睡去，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守夜的长子，看见王二愣醒来，打着哈欠，朝王二愣笑了笑。

“哥，你可算醒啦。

昨天夜里有个不开眼的小毛贼，还想割你的包呢，被我跟矮子吓走了。”

王二愣朝长子比了个大拇指。

“干的不错，我给你们兄弟俩记上一功，你们累了，就先歇一会...”

火车哐当、哐当行驶到下午三点半，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终于到了终点站，夏门站。

王二愣挤下火车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了新鲜口气，坐这该死的火车，就像耕了一天一夜的田，浑身上下又酸又痛。

王强跟王大勇，长子和矮子四人也是一样，整个人都跟油里捞出来一样，冒着油光，脸上黑眼圈都出来了。

就连火车站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堂客，都没有吸引四人的眼神，可见四人的状态有多虚。

毕竟头一次坐那么远的火车，还是硬座的绿皮慢车，真不知道那些没位子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车站外停着好些乱糟糟的面包车，三轮摩托车，全都是无牌无照的黑车。

黑车司机卖力的吆喝着。

“市区，市区，一块钱一个人，一块钱一个人。”

“来来来，先坐上去，往里面挤一点。

你坐他腿上，凑够二十人就开车哈。”

神它吗的凑够二十人开车，一辆面包车当大巴车使了。

王二愣想了想，还是决定单独包一辆车去市里，贵就贵一点。

火车上都挤了一天，现在有条件了，当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王二愣刚准备找一辆空点的车，便有人上来搭话。

“哥几个找事情做不？我们机械厂保卫科招人，国营大厂哦。

主要是看你们几个人身强力壮，一般人可没有那个机会。

看到那边崭新的大巴车没？我们机械厂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