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平回来，骑着霍竞川那辆二八大杠。

霍城濂立马迎上去：“陆工！”

“霍师长，”陆国平的手和他的握在一起，“辛苦了，感谢。”

“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谈不上辛苦，倒是陆工你，听说不仅华清，沪市那边的大学也请你去指导啊，比我个大老粗可能干多了。”

“哎，也是以前的前辈很多都……，不说这个，你伤好了吧，咱俩晚上好好喝一杯？”

“没问题，竞川，你也一起，咱爷仨儿喝。”

霍竞川帮岳父拿拖鞋，陆西橙欣赏三个男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漫不经心地扬高声音：“小灰小狼，爷爷和外公晚上要喝酒哦！”

小狼哒哒哒冲过来：“喝酒臭臭的，外公，小狼晚上不跟你睡了。”喝酒还要死翘翘呢，不过妈妈说不能老是说死，不好听。

小灰笑眯眯：“爸爸喝酒，妈妈就不要爸爸了。”

霍竞川弹他的脑门：“爸爸不喝酒。”

陆国平看着小外孙，小小年纪鬼精鬼精的，像谁？

霍城濂眼热：“小狼晚上跟外公睡啊，那小灰跟爷爷睡好不好？”一人一个，公平。

小灰想了想，妈妈说，爷爷很爱他们，爷爷最想和爸爸睡，可是爸爸是妈妈的，不能给，那就他陪爷爷吧！

他软软的小手握住霍城濂的食指：“好！”

晚饭时，陆西橙拿出泡的人参酒给两位老父亲倒上：“每人一杯哦！”

霍城濂端起来闻了闻，是五粮液，他问一旁两个大口吃饭的两个小孙子：“爷爷能喝吗？”

小灰不说话，小狼非常没有原则：“妈妈倒的，可以喝。”

一桌人都笑起来。

陆西橙也给霍竞川倒了小半杯：“你酒量不好，少喝点。”

“嗯。”霍竞川垂眸看着她杯子里的牛奶，低声问，“我喝一口？”

“好呀，喝酒前喝牛奶能保护胃的，最好再吃点菜。”陆西橙起身给他盛了碗鸡汤，捞了个鸡腿。

霍竞川端起牛奶喝了半杯，低头把鸡腿皮吃了，剩下的鸡腿肉拆开放进她的碗里：“你先吃，等下我给你剥虾。”

霍城濂看着碗里妻子自己夹的鸡肉，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可怜还是儿子可怜。

这顿饭算是两家人第一次正式坐在一张餐桌上，蒋素娟沈叶棠两位老母亲早就很熟了，和陆西橙说着话。

“橙橙，上个月生产的衬衫卖得很好，现在库存不多了，是不是要增加一条流水线？”沪市人从厚厚的毛衣换成了春装，原先百货商店的柜台卖假领子，现在自然改成卖衬衫，接下去京城这边天气也会渐渐转暖，二十多个女工加班加点做也不够卖的。

“好，我跟公社书记谈一下，再招一批工人，妈，咱们再开三条流水线，另外，我们要多进几款新的面料。”陆西橙说道，明年，一部爱情电影《庐山恋》横空出世，引发万人空巷，女主角周筠在里面穿的三十多套服装更是引领了新时代的服装色彩之道，成为往后几年的大爆款。

这波机会，陆西橙自然要抓住，制衣厂太小了，今年还得再扩张。

蒋素娟给外孙夹菜，一边回答她：“你画的几张设计图我看过了，有几款衬衫裙子用纯棉布或者的确良做出来不合适，我跟你婆婆商量过，我们打算去南方。”南方布料种类更多，颜色也更丰富。

霍竞川跟两位老父亲聊天，一心二用留意着她们的谈话，闻言说道：“妈，我让山羊猴子和你们一起，再加上两名退伍兵兄弟。”

今年年后他带着杨继忠几个又跑了两趟粤省，那边的门路基本摸熟了，电子手表大卖，销售范围辐射到了隔壁津市，光两个大城市一天就能卖出上百只，源源不断为他回流资金，创造现金流。

陆西橙兴致勃勃：“要不等暑假吧，我也去，除了布料，还有纽扣，比如贝母扣，牛角扣，珍珠串珠的纽扣，蘑菇弧面纽扣，徽章扣等等，这边都没见过哎！”还要再进几台新型的毛衣编织机器，冬天她想生产毛衣，先去考察一下。

“我陪你去。”霍竞川立刻换了说法，外头那么乱，她一个小姑娘家，他不放心。

陆西橙往他嘴里塞了个饺子：“再说！”他很忙的好不好，不一定有时间，她出去放放风。

霍竞川咽下饺子，把她杯子剩下的半杯牛奶一饮而尽，陆西橙气呼呼：“霍大灰！”

霍竞川捂住腹部，蹙眉：“喝了酒，胃有点不舒服。”

“啊，要不要紧呀，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好不好？”陆西橙想伸手给他揉揉，到底人多没好意思。

“好！”霍竞川麦色脸颊晕起一抹红，真像喝醉了似的。

陆国平摇头无奈叹息：傻姑娘哟，他顶多沾湿了嘴唇，喝个屁的酒。

霍城濂尴尬得要命，还得替儿子拼命找补：“那啥，遗传遗传，哈哈哈！”

两位老母亲互相使着眼色：看到没，又在撒娇。

对面的霍时序哥俩努力吃菜，真好吃，太好吃了。

吃过晚饭，沈叶棠蒋素娟领着孩子们散步消食，两位老父亲去书房下棋，东西厢房各有六间，霍竞川布置了一间当作办公书房，绣楼的书房是他和橙橙专用的。

霍竞川把几本书收好，这些他要带着路上看，老师们允许他请假，却在今天给他布置了一堆作业。

陆西橙帮他挑选好出门几天要穿的衣服：“明天爸爸带你去跟他的同学师长们聚聚，他们要是喝酒你就一起喝一点，回来我给你们熬醒酒汤。”

有些场合，喝酒是难免的，陆西橙不至于那么不通情理。

“嗯，我尽量少喝。”霍竞川的酒量其实还不错，陆西橙睡前偶尔喜欢浅酌一点红酒葡萄酒，他都会陪着，慢慢就锻炼出来了。

在家可以撒娇，妹妹会心疼他，无论他什么样，妹妹都不会嫌弃他。

在外面，他是陆家的女婿，是霍家的长子，最重要的，是陆西橙的丈夫，他就必须得立起来，不能扭捏，但也要有自己的底线，不能给她丢脸。

“不过，”陆西橙桃花眼眨了眨，戳戳他的下巴，“不可以吸烟。”

吸烟不仅有害健康，而且太臭了，陆西橙无法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满嘴烟味，还有可能变成黄牙，嫌弃死了！

“嗯，”霍竞川低低地应，“不吸。”

陆西橙满意地踩到他脚上，仰头亲他一口，她很喜欢听他说嗯，有种狼崽子化身小奶狗的感觉，很乖，想疼他。

转眼到了出发这天，因为有陆国平和霍城濂同行，霍竞川不能太早出发，一家人吃早饭。

霍竞川絮絮叨叨交代：“妹妹，上学开车小心点，我让小灰准时喊你起床，别赶时间。”

“知道啦！”陆西橙吃着芋头，蘸糖真好吃。

小灰一勺勺喝粥，认真点头：“爸爸，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弟弟的。”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三岁多的小豆丁说要照顾妈妈弟弟，真有趣。

霍竞川摸摸他的小光头：“照顾好妈妈就行，不需要照顾弟弟。”

小狼抬起沾着饭粒的小脸，怎么了嘛？

准备出发，陆西橙抱了抱大灰：“大灰，你要记得想我哦，我们以后再接回来玩儿，这儿也是你的家哦！”

“嗷呜！”大灰蹭蹭她的手臂，这是它第二喜欢的两脚兽。

“等小帅小酷跟你一样厉害，你们就一块儿来。”

“嗷呜！”它们不可能比它厉害。

小狼抹着眼泪：“大灰，你要等我长大。”长大了我们一起去打野猪。

小灰也红着眼睛：“大灰再见！”他以后买座山在家里。

大灰一跃而起，跳上货车车厢，煤球跟在它屁股后面，扒拉着想跳，又朝后看看。

“煤球，回去！”霍竞川命令，把车厢油布盖上，“妹妹，我走了。”

“嗯，”陆西橙吸吸鼻子，“走吧！”

霍竞川抿唇：“我一周后才回来。”

“嗯，一路顺丰，照顾好爸爸们！”

霍竞川脚步跨不出去：“……我真走了？”

霍城濂陆国平面无表情望天，早去早回啊年轻人！

陆西橙漂亮的樱桃唇弯起，快速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霍竞川揉揉她的发顶，这才钻进车子，小灰小狼依偎在妈妈身侧，有点委屈，爸爸忘了跟他们告别。

货车开出四合院，霍竞川坐定，打开手心，是张粉色的纸，被折叠成心形，上面画了张大大的笑脸，写着：爱你哟！

他舒展身体坐在车厢里，扭头看大灰：“大灰，你想不想你的伴侣，我很想她。”

大灰长满毛发的狼脸上奇异地出现了鄙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