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那带着牌刀手们正在做山林边的空地养精蓄锐，顺便有派遣出不少探路哨兵去各个来处路口寻找孟获后军的动静，只等孟获援军一到，便可以朝蜀军大营开拔。

此时山林处的天空忽然下起了一阵绵绵细雨，不过不远处的平地附近，确是照样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的样子。

“这鬼天气，真是邪了门。”阿图那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虽然川南山林的天气到了这七八月份确实是会时常反复，但很多时候雨来前都会有些征兆，像今天这般莫名其妙的就下起了雨，而且好似就专门挑着在阿图那的头顶上下。

数万人躲在树下，偶尔会有树叶承不住水滴，而后滴落到牌刀手们的脸颊上，衣袖上，盾牌上。

衣衫越来越潮湿，人很难受。

“大王，让大家生火暖暖身子吧，要不然这浑身湿漉漉的，等下冷风一吹，给都病倒了，那可就糟了。”阿图那身边有人建议说道。

阿图那本想一口回绝，但是突然从山谷里吹过来一阵风，冻得他打了一个寒颤，硬生生让他到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环视四周之后，阿图那才缓缓点了点头，让人把生火取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牌刀手们听后，急急忙忙拿出火种在周边找了些还不是太湿的柴火烧了起来。

只是这夏天哪有那么多干柴，况且还下着雨，火没生起来几个，烟倒是逐渐弥漫开来了，呛得人不停咳嗽。

“你们几个，把火堆堆在一起，堆个大的火，不容易起烟。”阿图那也被烟的不行，气恼的朝着那些手忙脚乱的士兵们呼喊着。

那阵莫名其妙的风变得一会大，一会小，一阵朝南，一阵朝东，让那些想护着火的人，着实更加难办，火越来越小，烟越来越大。

“一群废物东西。”阿图那低声吼了一句。

“去，你去看看那些散出去的斥候怎么还不回来。”转头对身旁的亲卫说了一句，语气明显已经有些不悦了。

亲卫领了命令，立马就转身离开吩咐安排人手去了。

阿图那也是万般懊恼，这山林之外少有避雨的地方，但是他又不敢让人退回山林之中，方才那群弓箭手那精准的箭术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等待，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好像，雨停了？

“大王，大王。雨停了。”一旁的侍卫兴奋的来到阿图那身边轻声呼唤。

阿图那现在心情不好，是身边人都看在眼里的，之前那个惹他生气的人，已经被派出去山里找人去了。眼下还没回来，怕不是已经被蜀军的弓手送去见了蛮神了。

“嗯。”阿图那粗粗的吐着气。

显然是这场大雨让他也很不舒服，哪怕他并没有淋到雨。

“整军！整军！”阿图那走出属下为他搭建的躲雨棚，往人群中喊着。

那些忙碌叙旧才将火堆点着，准备好好烤烤火去驱寒的士兵们，听到才这一会就要整军出征，有许多人嘴里嘟嘟囔囔的诉说着不爽。

“瞎说什么呢！”旁边有当官的呵斥道，皮鞭子破空一抽，一个人被狠狠地抽倒在地，泥水糊了一身。那皮鞭子全是桐油沁过的，韧的狠又有倒刺，眼看着鲜血就顺着伤口一滴滴往下渗。

“装什么死！还不快滚起来！”那军官又是一阵呵斥，皮鞭又是一记结结实实的打在那士兵身上，好像是他把这淋雨的怨气都撒出去了一般，心中说不出的快活。

被抽倒在地的士兵，也不敢说话，强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是泥水地有些湿滑，他刚撑起身子，手掌一滑又扑倒在地上。

手臂上又好像被石子撕开了一道口子，这下子疼痛的呼喊终于抵挡不住，他呀的叫出了声。

“废物！”军官又是狠狠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背心上。

剧痛穿心，那士兵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了过去。

见那趴在地上的士兵没有动静，当官的也好像终于爽快了，终于是放过了他。

“喂，你们两个，看看他死了没。死了就扔到路边去。”

军官拿着皮鞭对着一旁的两个士兵说道。

那两人不敢忤逆，急忙将那地上的人拖到了旁边，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死了，这个年代人命如草芥，现在不被打死，上了战场也不一定能活。

见得多了，就麻木了！

天上的雨虽说是停了，但是那股妖风却依然在呼呼的吹着，像极了西北风刮的人脸疼。

这川南的人们哪见过什么西北风。

哪怕是以往的冬天，这片崇山峻岭早就帮这边的人挡住了那凌冽的寒流！

所以这里向来是四季如春，久居此地的南人们哪受过这般冷酷的天气。

单薄的衣衫本来就起不到什么保暖作用，方才还淋了雨，身上的暖气已经快被冷风吹散了，许多人都不停的打着哆嗦。

无人照看的火堆，也逐渐的熄灭，浓烟四起，遮天蔽日！

“蛮人头领！投降不杀！”

仿佛在天边，又好像在眼前。一阵阵“投降不杀”的呼喊声从远及近飘过人群远去，又从后面飞越过众人头顶。

这来回穿梭的声响让人鼓膜穿孔一般的难受。

阿图那提着武器站在空地上，对着天空吼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可是那声响好像根本不愿给他回应一般，依旧在天空中来回穿梭。

只是话语已经变成了，“蛮人将士，投降不杀！”

“神啊，是天神啊！兄弟们投降了吧。”

“投降吧！”

听到有人居然要投降，手持皮鞭的军官又开始准备抽起人来，可是手中的皮鞭还没落下，就有一道天雷，破开那遮天蔽日的浓烟，径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闪电一闪即逝的光亮，刺的人睁不开眼，等人们重新睁开眼的时候，那手持皮鞭的军官，已经焦黑一片。

“是天罚！是天罚啊！”

众多蛮族人窃窃私语，渐渐的，应和的人多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一簇，一堆，一群人……

都跪了下来，不知道朝着哪里，只知道跪下来不会挨雷劈。

只有阿图那和他的死忠，没有下跪，阿图那是不愿，他们，则是不敢！

或许是真的诚心打动了天神，风停了，烟雾散了。

阳光重新照在了这片大地上，蛮人的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