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会愿意去死，便不可能逃到京城。

“安弟，你不是她，又怎知她不会自尽？”

皇帝并不打算将崔玉送给李今安。

一是他要亲自替徐令仪报仇，而不是李今安去做。

其次崔玉已经知道徐令仪如今的身份，就算毒哑弄残她，她身上受酷刑的痕迹，难免不会叫李今安起疑。

他并不想叫李今安知道，如今徐令仪还活着。

“皇兄？”

李今安敏锐察觉皇帝对他的态度不如往日和善。

“崔玉心知，朕将她交给你，她还是会死，与其被你折磨，不如自尽而亡，她害怕从而寻死不足为奇。”

皇帝解释着，他看向地下的李今安，若是从前他此刻就亲自扶他起来，今日却碰都不想碰他一下。

“安弟尽早回封地吧。”

皇帝亲口所说，出于对皇兄多年的的信任，李今安只能相信，他浑浑噩噩出了宫。

崔玉竟死了？

他还未折磨她，亲手将她送走，她便自己死了？

李今安眼神冰冷看向手中的弯刀，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怨恨。

“仪儿，可惜夫君未能亲手帮你和孩儿报仇。”

李今安声音哽咽，神情酸楚。

“但至少崔玉已死，虽叫她走的痛快，也算勉强告慰你和孩儿了。”

李今安就算不甘心，如今也毫无办法，君无戏言，皇帝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他。

上次他入宫，也能感受到皇兄是真的想要帮他。

念及此，李今安也只能作罢。

“王爷，您何时回封地？”

“明日启程。”李今安沉声开口。

还剩下最后两个人，他并未解决，一个是他，一个是母妃。

“陛下，常山王已离开京都了。”

刘德海猫着身子小声汇报着。

皇帝脸上面无声色，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从前徐令仪虽极少谈到自己从前的夫婿，可唯一一次提到他时，言语间毫无怨恨，只说过两心相许，却有缘无分。

早在京郊小院时，皇帝就将这句话记了许久，记在心里。

那时他便想杀了她从前的夫婿，可他并不知这人是谁。

如今知道了，皇帝反而不能杀他。

死人最叫人怀念，他若是对李今安动手，叫徐令仪知道后，她只怕要心怀芥蒂。

皇帝不想赌，也不想节外生枝。

再者，皇帝到底对李今安还存有几分手足之情，不愿主动去造杀孽。

李今安回常山的路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将她抓来。”

果然抬头一看，这人竟是母妃身边的侍女。

“你为何在这里？”

“王爷？”

侍女反应过来，连忙抓住李今安的衣袖：“求王爷去救救太妃吧，您来了京城后，太妃以泪洗面，日夜担忧您。”

侍女以泪洗面，她跟着太妃多年，“为了您，太妃一路赶到京城，可就在我们快到的时候，太妃被一伙人抓走了！！”

李今安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似乎带着刀刃。

太妃到底是他的生母，他虽要杀她，可也打算同她一起死，如何能容忍太妃被人掳走。

“可知道那伙人是谁？”李今安眼神森然。

侍女摇头：“那些人都穿黑衣服，蒙着面，看不清楚是谁，只知道他们身手极好，我们带来的护卫，远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护卫们也都抓起来了，奴婢那时恰好下马车，去给太妃买些吃食，便逃过一劫。”

那时她躲在暗地里，只敢偷偷看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再仔细想想，那些人可有什么特征？”

侍女低头沉思片刻，过了好一会了，她才想起：“王爷，为首那人……似乎身上有股怪味。”

那伙人离去后，她小心翼翼走近些还闻到了。

“王爷！那人应该是太监！”

侍女回想起来，明明是一种很清淡的熏香味，可偏偏就叫人觉得有一丝难闻。

她这才想起来，那股掺杂着的极淡的怪味，正是太监身上的味道。

“太监？”

李今安敛下眼眸，握住骨节分明的手，他眼眸幽深下来，“你可确定？”

侍女被他语气吓到，但还是点头：“回王爷，奴婢自小就对味道极为敏感，这才能在太妃身边做事，应当没错。”

“你下去吧。”李今安双拳紧握。

太监？

这京城之中，所有的太监都是皇帝的人。

所以是皇兄抓走了太妃？

可是皇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今安想不通，但他直觉事情并不简单。

“调转方向，回京。”李今安下令。

“可王爷……若是我们回京，只怕要被陛下治罪？”随从嗫嚅道。

“本王说回！”

李今安不想考虑那么多，他心中察觉不对，皇兄似乎有事瞒着他。

他为什么要对太妃下手？

这次回京，或许一切就能清楚了。

“仪儿，朕带你去见一个人。”

皇帝牵着她的手。

“陛下带我去见谁？”徐令仪明知故问。

“是太妃。”皇帝邀功一般开口：“朕将她也抓入地牢。”

徐令仪敛下眼眸，她神情有些犹豫，“陛……陛下，臣妾还是不去了，最近吐的厉害。”

之前她还庆幸自己没有孕吐，结果这段时日她吐的昏天黑地，闻不得半点异味。

吐到只能躺在床上休养，只有这两天才稍稍好了一些。

“仪儿放心，朕早已叫人将地牢打扫的干干净净。”

他知道徐令仪如今的症状，自然不敢松懈，地牢如今半点味道没有，他才敢叫徐令仪下去。

“你说有时会因为从前的事，从梦中惊醒。”

皇帝粗糙的大掌紧紧握住她柔软的手心，“如今便去做一个了结，叫她们再也不能困扰你半分。”

“好。”

徐令仪这才点头，“臣妾从前总是觉得太妃是长辈，可她屡次害我，我实在不必将她当成长辈去尊敬。”

“本就该如此，仪儿想通就好。”

崔玉和太妃是如出一辙的歹毒，这段时日皇帝也早已将常山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调查出来。

他这才知道，太妃竟是狼心狗肺的人。

徐令仪豁出性命去救过李今安两次，他们却恩将仇报。

同时皇帝心中的嫉恨再次升起，他也才知晓，原来徐令仪曾和李今安时是那般一对恩爱夫妻。

两人浓情蜜意，琴瑟和鸣，在常山也曾是一段广为人知的佳话。

皇帝不禁想，她更喜欢他，还是李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