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芦仙宗，旧址，地下三万米。

一片浑浑噩噩充斥着混沌气息的特殊区域内。

混沌青莲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但在混沌青莲原本所处的区域内，有一根长近三十米，直径近五米，正徐徐燃烧着的清香。

在这一柱清香之后，是一张飘渺于虚空之上的画像。

画像之内，一位老者坐在青牛之上，扛着一个扁担，脸上写满了笑意。

“孽徒……”

混沌深处，不时传来一声声的责骂，和一声声委屈巴巴的啜泣声。

“师傅……”

“别叫我师傅，看看你干的这些好事！”

“对不起师傅，是徒儿错了，可……”

“可？”

“弟子不敢……”

“顶嘴！”

“师傅莫打，师傅莫打，呜呜……”

“随吾回兜率宫！”

“师傅，我，我还有事没做完，我，我要找到林昊的本体杀了他，这是我和天道之间签订的契约，我，我必须去完成它……”

“林昊？”

“师父，那林昊不当人子，虽说吾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但天道要诛杀他，他似乎从始至终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是借尸还魂，需要抹除掉这个不该有的人。”

“哦？”

“杀了他，只要是将他的神魂都抹除掉，太古大陆才能按照之前既定的轨迹行进，他是变数，留不得……”

“那你可知晓他在哪吗，你就杀！？”

“现在是不知道，但天道会给我感应，可以寻觅到他的本体所在，他在这世上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哪怕只是一丢丢，也能寻到他的，师父……”

“别叫我师父！”

“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弟子什么都知道，是弟子太想您了，对不起，师傅，真的对不起，我……”

金银童子趴在地上，一如他所言，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眼前的太上老君，只是林昊的一个分身所演化出来的假象。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哪怕明明什么都知晓，都知道。

但他不想毁掉这一次的重逢。

哪怕这一次的重逢是假的，甚至对方会从他这里套走无数的情报，但他太想师父了。

思绪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当年天庭兜率宫的日子。

那时，无忧无虑的。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好了丹炉就成，偶尔还能打个盹。

若是老君外出，他们也能跟在身后，见见世面，涨涨见识，认识更多的神，见识更多的仙……

好怀念啊……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太上老君，音容样貌，真的和当年一样，什么都一样……

可假的就是假的，他真不了。

他是太乙金仙修为，又历经这么多年月的沉淀，其所想所知所见，真非一般人所能媲美。

“你都知道？”

站在他面前的太上老君淡漠的笑着，“既如此的话，为何不杀了我，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弟子不敢忤逆师傅，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不然就是忤逆，是大不敬，哪怕已经离开您三百多万年了，但弟子心中一直想着您，谨记着您，永远不敢忘……”

金银童子跪伏在地上。

哪怕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毁掉眼前的太上老君，就算周遭这些夹杂着规则的阵法，只要他费点功夫，一样可以出去。

可他没有那么做。

有些师徒之间的情分，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我很好奇！”

于此时，太上老君问道，“这时空到底是不是错乱的，为何会有诸神陨落后的残渣，为何会有那么多后天先天法宝，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乎于神话里的人物，甚至还有蒲松龄、吴承恩等存在，这到底是为何？”

趴在地上的金银童子抬起了头来，望着眼前的太上老君。

他知道，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太上老君在问，而是林昊。

他知道，彼此是站在对立面的。

他更知道他和林昊之间的仇隙。

但眼前的太上老君身上个的气息，他又熟悉，又陌生，有种说不出的错觉。

是他太想老君了，思也，想也……

太上老君见这金银童子一声不吭，微微的哼了声，“不答？”

“师傅，这话很长，您也要听吗？”

师傅叫的是太上老君，问的话，却是在问林昊。

“师傅想听。”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

“地仙界到了晚明时期，妖魔作祟，天道无常，灵气干涸，世道混乱，天地不宁。”

“那一年，六位圣人齐上紫霄宫，拜见鸿钧老祖，得到了准许，涌向了混沌，寻了一片区域，再开天地！”

“太古大陆，就是在那时演化出来的试验品，那一年，我来了，也在那一年，无数妖邪神明齐至，都以为寻到了一片崭新的大陆，寻到了一片未来……”

“但……”

说到这里的金银童子苦叹了一声，“但六位圣人第一次开天辟地，经验不足，而这一方世界也没有衍生出一个足够完整的天道，缺失太多，有太多缺陷……”

说到这里的金银童子面色难看的趴在地上，凄苦道，“也是在那一年，六位圣人果断的放弃了太古大陆，去了混沌深处，再也不见……”

“是这样么？”

太上老君蹙着眉头，“那这上苍如何解释，这太古大陆又如何解释！”

“看样子，你真的不属于这片世界。”

金银童子苦涩一笑，“大道无情，圣人无情，在圣人的眼里，唯有他们的面皮才是正道，他们离开了，带走了他们最心爱的弟子，留下的都是被淘汰的，可怜可悲……”

他沉闷的低着头，趴在那里，他知道，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承认了，他被太清圣人抛弃了。

圣人无情，他理解，他真的理解……

以至于即便是在太古大陆待了数百万年，他依旧没有任何的埋怨，在看到了林昊所演化的太上老君后，依旧那么尊崇。

“意思也就是说，历经这么些年月的演变，太古大陆成了现如今的模样，似时空错乱，什么都有？”

“是。”

“那蒲松龄他们怎么解释！”

“哪里有什么蒲松龄，哪里又有什么吴承恩，只不过是一些渴望着将洪荒、地仙神话留存下来的可怜虫。”

“难怪三号禁地赤鸾的体内，会有三宵娘娘的石像了，原来是这样。”

太上老君沉思着。

趴在地上的金银童子愣了下，旋即有些苦涩，他没在吭声，毕竟他说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这些，或许足够林昊消化许久了吧。

他抬着头，怔怔的看着林昊所演化的太上老君。

像，真的太像了。

不是他洞悉了一切，真会以为他，就是他吧。

太上老君再度看向了金银童子，忽然吐露出了一个只是在他心底残存的秘密，“可是之前我在三号禁地的赤鸾体内，透过三宵娘娘的塑像，和她们隔着时空长河进行了对话，她们所处的时代，是洪荒早期，但圣人已经出世，在天地行走，他们还没有拜师碧游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