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房子都比较旧，基本是十多年前的建筑。

这一路上，都有帮派记号。

有些原本指着另一个方向，但旧箭头被打了把叉，新箭头才是最新的路线。

这伙人很谨慎，知道这些东西不太合法，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

终于到了箭头的终点。

那是一栋三层楼高的独栋建筑，外墙的瓷砖已经掉落过半，看上去就跟危楼似的。

建筑门口有两个人，三四十岁的年纪，穿着很普通，在那儿抽着烟，警惕的看着周正和霍盈盈。

“干什么的？”

“朋友推荐来看货。”霍盈盈露出一点笑容。

“看货？我们这儿没货。”对方也很警惕。

周正从兜里摸出一枚钱币来，给对方看。

男人拿到手看过之后，还给了周正。

“进去吧。”

霍盈盈跟在周正身后，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要给他们看钱币才让进？”

“看钱币不是重点，重点是得让他们知道，我们有钱，而且是混古玩圈的。”周正又将那枚钱币拿出来，“这是咸丰宝泉当千币，一个值两百多万。外边那两个人不简单，看上去其貌不扬，但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期待这里边有什么东西。”霍盈盈快步跟在周正身边。

两人先上了楼，看到二楼没什么动静，又来到了三楼。

隐隐约约，听到讲价的声音。

穿过一个被门帘挡住的大门，里边别有一番天地。

整层楼除了承重墙外，全部被打空。

地面铺上了石砖，不同的摊位，被装修得各有特色。

跟束河古玩街那些地摊不同的是，这些摊贩的口音来自五湖四海。所以周正看到的东西，也各具特色。

比如有个摊位挂着“齐鲁”，显然是山东地界的古物。

巍巍华夏，齐鲁泱泱。

在历史上，山东出现了四十多个古国。

大部分人只知道战国时期的齐国和鲁国，却不知道纪国、谭国、腾国，聂国等等……

还有进门对面那个操着河南口音的摊贩，面前摆放的东西，也不是常规的老物件。

在历史上，河南共有十一国。

比如嬴姓氏的樊国，轩辕姓氏的黄国，还有周公姬旦第三子的封地蒋国，这个国家存在了四百余年。

周正看了一圈后明白了。

“这里的东西，全是一些夏商西周，春秋战国时期的物件。难怪说这里能捡漏，一般的专家能看唐宋，五代十国之后的物件已经不错。

稍微经验老道的专家，能看秦汉三国时期的物件。而春秋战国年代久远，以青铜器居多，现代工艺造假成本不高，更别说夏商西周时期，出土的物件少之又少。”

霍盈盈面有难堪之色，“那今天就只能靠你了，我不太擅长青铜器。”

“先转转吧，看有没有漏可捡。”

周正背着双手，像老大爷似的，在各个摊位晃悠。

来这儿的人，看上去都是高手。

对自己鉴定手法没自信的，还真不敢来这种地方淌浑水。

周正看到一个年纪快七十的老头儿，拿着一个作册瞏卣在观察。

这个作册瞏卣整体呈椭圆形，直口垂腹，颈部和器盖均饰有两道弦纹，前后又各饰有浮雕貘首。

“这物件有没有什么说法？”老者问道。

“您可真识货，这东西摆半年了都没人问过。这是西周早期物件，在那时候这是用来装酒的容器。”摊贩坐在矮板凳上，热情的介绍道。

那老头儿很谨慎，又问道：“这东西有出处吗？”

“瞧你这话说的，如果有出处的东西，还能上这儿卖吗？我只能跟你说，这东西是我从洛阳周边的一个镇上弄到的。至于是真是假，只能由你自己判断。”

周正拍了拍霍盈盈的屁股。

“嘶……你耍流氓能不能分地儿，这里人这么多！”霍盈盈嘴角一歪，娇怨道。

“我这是激动！你懂个屁。”周正骂道。

霍盈盈仿佛明白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你说那个西周物件有漏捡？”

“小点声！”周正搂着她的肩膀，悄悄说道：“2013年在新加坡的一场拍卖会上，有个瞏卣卖出310万美元，现在的价格只会更贵，就看这个人开价多少了。”

“可那个老头儿好像对这个瞏卣挺感兴趣的，万一跟我们抢怎么办？”霍盈盈问道。

“一千万以内你随便喊价，再高就算了，那个摊贩肯定也会发现不对劲，说不定会更狮子大开口。”周正现在对讲价还价太熟悉了。

无非就是个心理战。

而他知道物件的估价，所以在心理层面上，根本不虚任何人，自然也不怕吃亏。

“那待会你去说好了，赚的钱我们对半分。”霍盈盈喜形于色，已经藏不住笑意。

“我只是来帮忙的，你请我吃面就行了，我不要你的钱。”

“吃什么面？”霍盈盈眨了眨眼，天真的问道。

“吃下面。”周正现在很喜欢逗她，看见她翻白眼的样子，很有意思。

那边，摊贩跟老头儿还在沟通。

老头儿知道，如果这真的是西周早期物件，肯定价值不菲。但问题是，他不确定是不是赝品。

“你这东西准备卖多少钱？”

摊贩半开玩笑道：“您该不会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的规矩，是买家先开价，我们再商量。”

“你这么说，那我就随便开个价，8万。”老头儿不温不火的来了一句。

摊贩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没诚意买，就别来我这儿问，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8万你搁哪儿去买西周的物件？买上周的还差不多。”

“依我看，你这说不定还就是上周的。做旧痕迹明显，你看这盖子的绣太不自然了，还有不少是凹进去的，应该是做旧时的刷子没用好，力度没用对。”

老头儿断断续续的又说道。

“8万我还喊高了，你这个绝对是赝品。倒是旁边的青铜旄应该是真的，如果还有柲、鐏配齐三件套，价格还会更高。这个青铜旄，我可以出80万收。”

摊贩又摆了摆手：“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会砍价的，这个青铜旄也是西周时期的物件，你诚意要，130万打底。那个瞏卣，我说出来也不怕吓到你，至少500万我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