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絮得到迟良衍的回答，比她天天做的噩梦更加令人崩溃。

“良衍，你在吓唬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忘了余望舒，你故意吓唬我，我要去问我爸妈。”苏南絮推开迟良衍，她披散头发，穿着睡衣就跑出去。

“南絮，你别跑，南絮……”迟良衍跟着追赶出去。

苏南絮像一个鬼魅冲进苏家，苏父和苏母被她这个样子吓一跳，她最近精神状态差，苏父苏母知道。

迟良衍带他们悄悄看过她，他们也找医生为她诊治过，只是一直不见好转。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扑到苏母身边，她抓着苏母的胳膊就问：“妈，余望舒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

“絮儿，你别说胡话，哪里有什么叫望舒的人，你听话，你别胡思乱想……”

苏母的话让苏南絮又挨一记重拳，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那么多真实的记忆，怎么可能不存在。

“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啊——不可能，不可能……”苏南絮站在屋中间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万蚁噬心的感觉，让她看着面前重重叠叠的影子，这个世界变得特别不真实。

“南絮、南絮……”

那些呼喊越来越缥缈，她根本听不清，耳鸣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最后，她手臂上疼痛的被人刺了一下，接着就没有知觉，世界陷入黑暗。

是苏父让一个私人医生来给她打了镇定剂，她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她晕倒后，他们将她抬回到床上，苏母在床头抹着眼泪，她望着精神失常的苏南絮心疼万分：“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良衍，你说就因为她看一部电影后，一直就变成这样了？”苏父不相信的质问迟良衍。

“她说她看见鬼了，而且只要一提望舒的名字，她就失控，就像刚才那样……”迟良衍望着床上的苏南絮低声回应苏父。

苏父若有所思看着床上的苏南絮，她就是太聪明了，如今，到这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

“老苏，我们要不找一个道士替她收收魂？”苏母泪眼婆娑问苏父。

“愚昧，你真相信有鬼？那是她……”苏父想说是她心里有鬼，他转头看一眼迟良衍，没有说出口。

苏父早就查到当年谣言是苏南絮主使，如今，她良心过不去，产生幻觉，都是自己的错。

他不知道迟良衍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心里揣测，他应该不知道，否则，当初怎么会在赵家落魄时愿意娶苏南絮。

就算他再软骨头，也不可能娶一个害死自己女朋友的人当老婆。

“良衍，絮儿最近肯定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幻觉幻听，你多陪陪她，我让公司给你休假，我们多关心关心她，她会好起来的。”苏父满脸堆笑对迟良衍说道。

虽说上次苏南絮的精神分裂症是造假，苏父明白苏南絮性格偏执、从小嫉妒心强，这样心气高的人，精神状态不好是有迹可循。

迟良衍作为她的丈夫，这时，如果以她精神病为由，要求离婚，苏南絮恐怕也不好再找老公了。

迟良衍点点头，苏父放下心，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如今落魄，想必为了金钱，也不会轻易离开苏家。

苏父心里揣测，他看着床上躺着的苏南絮，还是很心痛，毕竟自己花了那么多精力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如今成为这样。

“都怨你，从小什么都逼着她做，总是拿她跟她姐姐比，那每个孩子都不一样，你非得逼她。她从小就认死理，钻牛角尖，如今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苏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苏父。

苏父叹息一声，屋里开始沉默，只有苏母的啜泣声音特别大。

苏南絮精神病发作的消息很快被散播出去，苏家一时头疼，余望舒的名字成了所有人的禁忌。

苏南絮不甘心，她非得问出一个所以然，她跑回赵家问陈美娟，问赵蔚然，甚至不顾顾念和沈亦然看不看得惯她，也去问他们关于余望舒的事。

这些人看着她疯狂的样子，被吓得都不敢再提余望舒，就这样，余望舒在苏南絮这里成了一个没有存在过的人。

苏父本以为这样，她会减轻罪恶感，不会继续发疯，没想到，得到否定答案后，她更加疯狂，她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渐渐的，她真的精神失常，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偶尔又被噩梦吓醒，每天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

余母听说苏南絮又疯了的消息，她在迟家草坪座椅上，阳光洒下来，她望着天空发呆。

迟叔从屋子里走出来，他坐到余母身边坐下。

“舒儿，欺负过你的人都得到了报应，你在天上，也可以安心了……”

余母说这些话的时候，鼻子酸酸的，热泪夺眶而出。

迟叔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安慰：“秀珍，坏人都会得到报应的。”

“舒儿也不孤单，至少有她爸爸陪着她，老迟，你说她和她爸爸都是那么好的人，应该上天堂吧，也不知天上有没有她爱喝的可乐。以前，我总不让她喝，她说那是她的快乐水，希望她在天堂能够喝到，她只管快乐就好……”

余母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余望舒从小到大和她斗嘴吵架那些场面一幕幕放电影在脑子里闪过。

她俏皮的模样，呆傻的模样，还有倔强逞能的模样，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委屈难过和自己撒娇的模样，不停在余母脑子里回顾。

想起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在南城温馨幸福的生活，余母感觉心中酸楚疼痛，命运一次次跟她开玩笑，一夜之间，她半辈子的幸福全部毁于一旦。

“舒儿肯定非常恨我，当年她被冤枉的时候，我这个当妈的为什么就没有相信她呢。她到底在怎样绝望无助的情况下选择以那么残忍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余母捂着心口，距离余望舒自杀已经过去快一年，每每回忆起余父和余望舒相继离世的往事，她的心还是疼痛不已。

“咳咳……”余母捂着心口咳嗽几声。

迟叔搀扶着她，他拍拍她的背安慰：“秀珍，你别难过了，自从闺女走后，你这身体也变得不好，忧思成疾的，她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女儿，我……”余母捂着心脏忏悔的时候，泪水如断线的珠子。

“秀珍，你别自责了，过去的事，我们放下吧，人总要往前看。”

余母抬头和迟叔目光相遇，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最后都成了无儿无女的人，这世间也就只有他们相互依靠，还能给彼此一点希望。

“上辈子可能我做太多的恶事，所以，今生注定受到惩罚……”余母垂下头擦擦眼泪。

夕阳染红整个天空，白云四处飘散，晚风吹来，人生来去一场空，终究是无法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