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父被送进医院抢救，医院过道里回荡起哭声，余望舒跪在余母身边，她愧疚难过。

“妈，是舒儿拖累你们了，对不起……”她泪眼婆娑扑在余母身上，呜咽道歉。

余母愤恨拍打她的背，痛心疾首责备：“你怎么这么糊涂……不争气的东西……你非得气死我和你爸你才甘心……”

她一下一下的拍打，让旁边的迟良衍看得心疼，他护着余望舒阻止余母：“阿姨，你别打她了，这些事也不是她想这样的，她是被人陷害的。”

“谁陷害，你说谁陷害你，说呀？”

余望舒说不出话，整件事情没有给她一点准备，她只是扑在坐在长椅上的余母身上哭泣。

顾念和沈亦然立在几人旁边，对于这次事件，他们也是六神无主。

在几人哭得稀里糊涂的时候，迟良衍的手机响起来，他看到是陈美娟的电话，他起身走到楼梯口接起电话。

对方还没有说话，迟良衍就开口：“妈，不管任何事，我们先放放，望舒爸爸在医院抢救，先这样。”

他简单说完这些话就挂断电话，没有留给那边任何开口的机会。他沉重走到余望舒身边，他单手拉起余望舒的胳膊：“望舒，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让她跪着——”余母怒吼一声，迟良衍鼻子酸楚，他无助看着已经被折磨得不像人样的余望舒，他却保护不了她。

“阿姨，她已经很难受了……”迟良衍哑着嗓子为余望舒求情。

顾念坐到余母身边，她挽着余母的胳膊替余望舒求情：“阿姨，你别这样，你就让她起来，我们先弄清楚事情真相。”

“你们别说了，舒儿，你说，网上那些传闻到底怎么回事？无风不起浪，他们说你是被陷害的，谁会陷害你，那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除了那个苏南絮，你又得罪了谁？”余母强忍泪水严肃责问。

余望舒抬起头，泪眼朦胧望着余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妈，我没有乱来。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这些照片怎么来的……”

“你不知道，这些照片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你让我们一家人的脸往哪里搁……”余母痛心疾首，她和余望舒互视，心中情绪复杂。

“对不起，妈……是我给你和爸爸丢人了，对不起……”余望舒瘫坐在地上，她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迟良衍蹲下身，他搂着余望舒的肩膀帮着她说话：“阿姨，我相信望舒的为人，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余母头靠着墙上，她闭上眼睛眼泪流下来，不管怎么样，如今状况，她的女儿被毁得彻彻底底，她愤怒生气根本不管用。

一切没有挽回的局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余望舒跪在地上，迟良衍怎么劝解，她也不肯起来。

中午时分，沈亦然买的午饭，他们没有一个人吃得下，就这样伤心难过的等了三四个小时，在抢救室灯熄灭那一刻，这些人一涌而上。

“我们尽力了，患者于下午一点二十分经抢救无效，已经离世……”

医生的话越来越模糊，余望舒的耳朵里阵阵刺耳的耳鸣声，随后，她感觉浑身无力，整个人陷入黑暗。

“望舒！”

“阿姨！”

在余望舒倒下那一刻，她恍惚听到他们的呼唤，几乎同一时间，余母和余望舒晕了过去。

恍惚中，余望舒只听见阵阵错乱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扰得她没有片刻清静，她宁愿再不会醒，这样就不会面对残酷的现实。

最后，她还是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望着白色天花板，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从来没有觉得人生会有这么黑暗的一天，她满眼茫然麻木。

“望舒，你醒了。”迟良衍守在她身边，他伸手轻抚她的发丝。

“我为什么要醒？不醒多好……”余望舒低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那般，她的话让迟良衍心里一紧。

他单手抓着余望舒的手，眼眶红肿望着她：“望舒，你别吓我，你伤心难过就哭出来，你不要憋在心里。”

“哼哼……伤心难过……我怎么会伤心难过……我这么烂的一个人……”余望舒冷笑出声，这笑声里全是苦涩的绝望。

迟良衍泪眼婆娑望着她，心里一阵阵抽痛，他将余望舒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着安慰：“望舒，你别这样，望舒，这一切不怪你，不怪你……”

“那怪谁？”余望舒眼中看不到一点光明，这一刻，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她伤心难过那么多回，唯独这一回，她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难过，她竟然流不出来一滴眼泪，她甚至不知道痛心的感觉是什么了。

这种麻木的状态持续到余父的葬礼，当她跪在灵堂里，她望着灵堂中央余父微笑的黑白照，她没有看到照片，她看到的是余父像他生前那般站在她面前。

余父的突然离世，余家的人都将责任归咎于她，葬礼上，她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那般被那些人谩骂拉扯。

迟良衍全程护着她，他跟着她跪在地上，他环抱着她，任由别人的撕扯打骂。

“我们老余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败类……”

“你害死了你爸爸，你爸爸是被你气死的……”

“被你气死的，整个家族的脸被你丢尽了……”

…………

不绝于耳的谩骂一波又一波，余望舒木然望着余父的遗像，她冷笑出声：“哼哼……哼哼……”

“你还好意思笑，你还笑得出来。”余家的亲戚愤怒责备。

“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们家怎么出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人……”

这些谩骂仍然没有停止，迟良衍推开这些人，他红着眼眶怒吼：“你们够了，望舒失去爸爸，她本来很难过了，这些事没有一个定论，你们就破口大骂，你们是她的亲人，却这样……”

“什么亲人，我们余家出这样的人，简直无颜面对祖宗。”

“这种人，不配。”

这些恶毒的声音接着响起来，余望舒闭上眼睛冷哼一声，她望着余父的遗像自言自语：“爸，他们好好笑，他们在哭闹什么，我们不理他们，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家……”

迟良衍发现余望舒的异常，他惊异盯着余望舒，心里紧张起来：“望舒，你在说什么胡话，望舒，你别这样，你别吓我。”

余望舒没有理他，只是望着遗像，不哭不闹，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那般。

她的异常只有迟良衍发现，那些人哭天喊地的悼念余父，每个人都神情悲痛欲绝。

在这场绯闻谣言里，余望舒众叛亲离，虽然，迟良衍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那些漫天流言蜚语，谩骂责难一样没有放过她。

在亲人误会责备后，她的事业也受到重创，学校和那些店铺看过那篇帖子后，学校堵了一批人，他们要求退还学费，店铺里要求退还会员。

所有人都将她按在耻辱柱上蹂躏，即使迟良衍为她找了律师，找了公关公司帮着平息网上的流言，最后，那些刻进人们心里的仁义道德，还是在正义来临前先一步摧毁了余望舒。

她回学校处理这些学员退款问题这天，还未进到学校，她就被一些打着正义旗号的人扔了烂菜叶和臭鸡蛋，虽然，迟良衍一路护着她，可是这些恶意没有丝毫减退。

“这种人还配教别人？”

“教别人上床差不多……”

“我说，之前把她吹得那么牛，说什么给一线明星做化妆造型师，原来是通过那样的手段……”

“可不是……连那个什么化妆大师也被她拿下……功夫不浅……”

“不然，你以为，听说这个女的才二十四五岁，你说这么年轻做到这位置……她凭实力，你信……”

…………

又是一波不堪入耳的谩骂，余望舒已经没有任何知觉，那些丢在身上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她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在这些辱骂伤害中，余望舒让财务结算了所有的账目，学校和店铺一时之间全部倒闭。

喧哗过后，整个学校就剩下一个空壳子，那些资料落满地，墙上被泼的油漆，菜叶，那些不堪入目的侮辱之词像是露着獠牙那般凶猛。

余望舒茫然环顾四周，她辛苦几年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顷刻间，她失去所有。

她还是没有哭，也没有闹，鸡蛋液顺着头发落在脸上。迟良衍心疼的为她擦擦头上的鸡蛋液，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伤害她，他心里难受。

“望舒！”昭昭走到余望舒面前，她看着狼狈不堪的余望舒，眼泪掉下来。

“你还没走？对不起，昭昭，还说我们一起走得更远，看来我要食言了。”余望舒说的很平静，平静得像是这些事都没发生过。

“望舒……”昭昭抱着余望舒哭起来，她们一路打拼走到今天，其中心酸她最明白，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