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大早，一家人便早早起床，这里的风俗是“赶早不赶晚”，所以家家户户这天吃饭都要早。

陆瑶去厨房烧水煮饺子，周怀钰带着周锦去了院子里放鞭炮，周围邻居家陆续也有人出来放鞭炮，虽然彼此不认识，但大过年的见面也都要说几句吉祥话。

三人一起吃了饺子当早饭，陆瑶又给周锦口袋里抓了几把糖，才让小孩出去玩。

周怀钰等弟弟出去后才凑到陆瑶身边：“我的呢？为啥小锦有，我没有？”

陆瑶瞪了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还冒充小孩儿！”

话虽如此但还是往他口袋里装了一把，然后才说：“今天晚上要守岁，明儿咱们带周锦出去转转，去天安门那边看看，新年肯定有升旗！”

很快这个消息就被确认了，周锦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就说：“张小军说他家明天要去天安门看升国旗，大哥，咱也去呗？”

“去，”周怀钰说：“那你得早点起来，不能睡懒觉！”

前一天晚上熬夜守岁，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升旗，这对周锦来说绝对算是个挑战，最后还是陆瑶给他拿了个闹钟放在床头，这要是还起不来那……那就下次再去看吧。

吃过中午饭，小孩儿又一溜烟的跑出去了，陆瑶和周怀钰留在家里准备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

“想想日子过得真快，”周怀钰说：“去年这时候咱们还在村里呢，知青点的人凑在一起做了一桌饭，还带上了我和周锦，想想那时候……过的可真快啊。”

“谁说不是，”陆瑶想想下乡的日子也觉得有意思：“虽然平时磕磕绊绊的，但过年大家还是很开心，也不知道他们今年过年怎么样，还要多久大伙儿才能回城。”

周怀钰一边收拾鱼一边说：“别担心，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看我这鱼买的怎么样？幸亏我赶早去供销社，这鱼在家养了几天都没事儿，要是今天再去买，怕是连鱼鳞都没有了！”

陆瑶点头：“这边人多，东西虽然供应充足但也还是要抢，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基本上吃的都是死鱼，李兰枝有意省钱，去供销社也买那些死了冻着的鱼回来，再不就是带鱼，反正凑个数而已。”

“咱家也有带鱼，”周怀钰说：“等会儿我给你做个干炸带鱼，那个酥酥脆脆的，单吃都成。”

“对了，还有丸子、麻叶，”周怀钰说：“昨天我就做好了，到时候在锅里热一遍，给你当零嘴。”

陆瑶看着他忍不住说：“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显得我特别笨。”

“家里总要有一个人会做菜，”周怀钰不客气的说：“我都会了不是正好照顾你？以后你想吃啥我就给你做啥，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准备菜：红烧鲤鱼、冻豆腐炖五花肉、炸丸子、炸带鱼、小鸡炖蘑菇、红烧肉、水果罐头做的什锦凉菜，另外还有周怀钰还特意去全聚德买回来的一只烤鸭。

八个菜外带饺子和馒头，陆瑶觉得这些菜够吃好几天的了！

“过年就是要这样，”周怀钰说：“什么都要有富余来年才好，以前在村里只要条件不是特别差的人家都会多做点，为的就是这个好意头。”

这习俗陆瑶也知道，两人把菜准备好就一起坐到客厅听广播，现代没什么娱乐活动，他们家人又少，就是打扑克都凑不够人。

客厅的家具还是以前房主留下来的，一组老式沙发，看得出用的都是好料子，沙发面上的刺绣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看着还熠熠生辉，也是因此陆瑶才没把沙发换掉，她觉得再过些年就可以当古董了。

黄花梨木的茶几上摆着几盘水果和糖块，周怀钰给陆瑶剥橘子，顺便听电台里的新闻。

大概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广播里播放的都是和新年相关的新闻，还有各地选送上来的新年诗朗诵一类的，虽然节目少，但陆瑶和周怀钰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和陆瑶这边情况不同，陆有才昨儿在墓地那被冷风吹了头，回到家就病倒了，李兰枝给他煮了两碗姜汤灌下去也不见好，李兰枝心里起疑，觉得会不会是神鬼找麻烦。

“放屁，”陆有才不信这些：“她薛瑾都死多少年了，要找麻烦也不会现在才找，我，我就是让风吹到头又生了点气，把炕烧热点，我发发汗就好了。”

李兰枝无法，只能继续烧炕，可今天是年三十，大院儿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他们这就两个大人带着个小孩，李兰芝又要带孩子又要准备吃食，忙的一塌糊涂。

这段时间陆有才没了工作，家里一点进项也没有，因着有孩子要照顾，不得已两口子就把陆有才那辆自行车卖给了隔壁邻居，邻居家大儿子要结婚凑四大件，新车要钱还要票他们买不起，陆有才这车虽然用了几年，但保持的不错，因此也卖了一百块，李兰枝手里有了钱，这过年的底气也足了。

她买了条冻鱼，买了半只小鸡，凑吧凑吧弄了四个菜出来，另外又蒸了一锅二合面馒头，包了点酸菜肉饺子，好歹算是把年夜饭凑齐了。

陆有才味如嚼蜡的吃着东西，忍不住又把陆瑶拉出来好一顿骂，不过这次还加上了周怀钰，这俩人简直就是不孝子孙的代表！

李兰枝听说陆瑶处了个啥也不是的对象一开始还挺高兴，可过后又觉得还不如让陆瑶找个好对象呢，起码他们名义上还是陆瑶的父母，亲家看着面子也能照顾照顾他们，结果现在倒好，听陆有才说陆瑶找了个穷小子，得，她想和高门大户联姻的梦算是碎的彻彻底底。

“看来只能等小宝以后长大给咱争气了，”李兰枝叹气道：“所以说这闺女到底比不上儿子，那早晚都是外姓人，只有儿子能给咱养老送终，我的小宝啊，你要快快长大，爹娘就指着你给咱家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