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栋提议搞一场演唱会，很显然是为了迎合孙三四。

这个提议表面上看来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荒唐。但从另一方面想，张小庄和高老庄虽然“大兵压境”，却固若金汤。

开一次所谓的演唱会，一则可以提高士气，二则可以打击敌人的士气，何乐不为呢。

当然，张士勋不愿意把精力耗费在这件事情上，演唱会的事情都交给李师师她们了。

李师师姐妹三人欣然接受。

她们上午跟肉白骨学习医术，下午组织妇女们拥军，晚上准备演出这件事情，忙得不亦乐乎。

张士勋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冰城墙上巡视。

自塞刺遭到天火袭击后，郭药师谨慎了许多。

雪球虽然照样堆，规模却小多了，只有五十个人在弓弩射程外堆雪球，准备晚上推到冰城墙下面。

这样做的结果，大大减少了伤亡，但同时，试图靠堆雪球攻城的图谋等同于失败了。

郭药师现在很后悔揽下这个任务。

原以为靠着优势兵力能够轻易拿下张小庄，没想到人家修建了一座高大的冰城墙。

这玩意儿比真正的城墙更难攻，想要攻破它，再增加几倍的兵力也不一定完成。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天气转暖，冰城墙就会自己融化，不攻自破。

但天公不作美，这该死的老天一直在下雪，压根看不到停下来的迹象。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郭药师这边。

这仗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但郭药师还不敢不打，女真人在看着呢。

塞刺仰面躺在帐篷里，身上的烧伤一阵接一阵地疼痛，疼得他龇牙咧嘴，仍不住呻吟着。

郭药师进来探视，亲自为塞刺的伤口涂抹油脂。

塞刺的伤口不算大，但很深，尤其是腿部的一处伤口，甚至能看到大腿骨。

郭药师为他过好伤口，劝道：“塞刺，你的伤势着实不轻，这里没有随军医者，你还是先回大营医治吧。”

塞刺咬着牙说道：“不回去，俺要看着你攻进张小庄和高老庄，看着你砍下张士勋和王栋的项上人头。”

“这……”郭药师沉吟了一下，无奈道：“张天师此人狡猾如狐，修筑的冰城墙着实难攻，要想攻下来，非三两日能够做到。”

“呸！你不要给自己找理由了。”塞刺朝他吐一口唾沫，“俺从小就知道汉人胆子小，长大后和汉人打过几次仗，每一仗都打得他们抱着头像老鼠一样跑。你虽说在辽国长大，但也是汉人，同样大小如老鼠。”

郭药师抹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淡淡地道：“我郭药师纵横沙场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说我胆小。”

“你若是胆子大，就该直接架起云梯攻城，而不是天天躲在远处滚雪蛋子玩。”

“塞刺，滚雪球是为了堆积在城下，便于攻城。”

“你他娘少糊弄俺，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名义上是为了攻城，其实就是为了做样子给俺们看……郭药师，你若是有种，明天就开始攻城。”

郭药师瞪着他，咬牙道：“那样硬攻，会死好多人的。”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死的又不是你的人，你当然不心疼。”

塞刺恶狠狠道：“明日攻城，俺也参加，这样你就没有话说了吧？”

郭药师顿时语塞，只好道：“既然你坚持要强攻，那就试试吧。”

他站起身，转身走出帐篷。

待他走后，塞刺叫过一个亲信，交代道：“你连夜回大营，把这里的军情告诉斡离不元帅，就说俺说的，郭药师这人胆小如老鼠，还是换个主将吧。”

亲信答应着去了。

不过，当他牵着马走出军营的时候，两团黑影从暗处扑出来，把他按倒在地，一人捂嘴，一人拿刀捅进他的胸脯。

随后，两人把尸首拖上马背，牵着马消失在黑暗之中。

郭药师的军帐内，一盆炭火烧得旺旺的，郭药师脱下靴子，把脚伸在炭火的上方烤着，一股刺鼻的脚臭味在帐篷内弥散开来。

甄五臣从外面走进来，差一点被脚臭味熏倒，他强忍住恶心禀报道：“将军，照你的吩咐，事情都办妥了。”

“没人看见吧？”

“你放心，站岗的都是咱们的人，女真人绝对不会知道。”

郭药师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尸首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拖到远处挖了个雪坑埋起来。”

甄五臣觉得郭药师谨慎过度了，笑道：“兄弟办事，你还不放心？”

郭药师摇摇头，叹口气道：“不是我不放心，而是女真人对我们处处提防，牵涉到数千兄弟的性命，不得不小心啊。”

甄五臣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这个塞刺忒不是东西了，一个小小的谋克，却把自己当大爷，处处横挑鼻子竖挑眼，照我的意思，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他伸出手掌，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郭药师没吭声，他把脚缩回来，重新穿上靴子，然后站起身，拍了拍甄五臣的肩膀，“五臣，咱们弟兄千辛万苦，一路行来，渡过了无数危机，着实不易啊，先是叛辽投宋，然后又叛宋投金，该走的路都走了，如今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他在帐篷内踱了几步，接着说道：“此次攻宋，大金国几乎搜罗了能用的所有兵力，而大宋这边，兵力严重不足，以我观之，大宋这次在劫难逃，咱们跟着女真人，这是顺应大势，只要损耗不太大，战后一定能分到不少好处。”

甄五臣点点头：“我知道将军的意思。”

郭药师道：“塞刺虽然是个莽夫，但他也看出来我在应付差事，保存实力，所以，他才逼我强攻张小庄。”

“这么说，将军准备明日开始强攻了？”

郭药师摊开双手，无奈地道：“被他逼到墙角，不得不做做样子啊。”

甄五臣苦笑道：“既然是强攻，怎么做样子？”

“你交代弟兄们，明日进攻，鼓敲得响一些，喊杀声要大一些，架云梯的弟兄穿两层盔甲，尽量避免伤亡。”

话刚说到这里，有个士兵跌跌撞撞从外面闯进来，“报……报将军，张天师派人过来，说是下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