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金军弓箭手都把目标对准张士勋，也只能对准他。

因为墙头就他一人牛逼哄哄地站着。

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朝他飞来。

看到密密麻麻像蝗虫一样飞来的箭矢，他即便防护力超强，也不敢托大，赶忙墩身躲在墙垛后面。

脸上虽然有面甲遮护，但两只眼睛处却有两个孔洞，脖颈处也有缝隙存在，万一箭矢从这些薄弱之处钻进来，都能要他的命。

一轮箭雨过后，他所在的城墙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

还有更多的箭矢越过冰城墙，射到了庄内。

张士勋看到这些箭矢，咧着嘴直乐。

这些箭矢拔出来，大多还能用。

正愁箭矢不够用呢。

大宋对于箭矢管控的也比较严，为了储备足够多的箭矢，王栋可是花了不少钱，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高衙内通过关系在军器监买的。

当然是偷偷进行的，如果让朝廷知道，肯定又是一条罪状。

张士勋现在又有了新的乐趣，他时而在西边现身，射出一箭后，又重新躲在墙垛后边，再现身时，已经换到东边。

每一次现身，都吸引一拨箭雨。

金兵也趁着这个机会，把十几个雪球推到冰城墙下。

当金兵开始往回撤的时候，张士勋一声令下，所有弓箭手从城垛后面现身，瞄准那些撤退的那些金兵射出一轮箭雨，随后躲起来。

郭药师对战场上躺倒的几十具尸体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下令：“继续滚雪球。”

当初向他提出建议的那个军官看着冰城墙下的那些雪球，终于发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他赶忙跑到郭药师跟前，禀道：“将军，这法子好像不行，赶快停下来吧？”

“嗯？”郭药师扭头看向他，“甄五臣，想出这个主意的是你，说不行的还是你，逗我是吧？”

甄五臣赶忙道：“雪球滚得太大了，足足有一人高，要想再往上面摞，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郭药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但就此收手，又有些不甘心。

“继续弄，这次把雪球弄得小一些……唔！半人高吧。”

甄五臣苦着脸道：“如果雪球小的话，不足以遮挡箭矢，伤亡就大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大就大，管不了那么多了。”

甄五臣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将军，咱们怨军投大金国时有数万之众，一年折腾下来，如今已不足万人，这都是仅剩的一点家底啊，若是再折损下去，咱们在金国的地位就……”

郭药师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无奈道：“武臣，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们还有退路吗？临出发时，阇母逼我立下军令状，攻不下张小庄，提头来见。”

甄五臣神色一暗，心里腹诽不已：你只顾自己的性命，却不管兄弟们的死活，跟着你，算是白瞎了这双眼。

当初辽国天祚帝为了剿灭女真，便招募辽东饥民，成立了怨军。

所谓“怨军”，就是取报怨于女真之意。

分为前宜营、后宜营、前锦营、后锦营、乾营、显营、乾显大营、岩州营共八营两万八千人，郭药师就是后锦营首领。

甄五臣是显营首领，与郭药师地位相当。

后来因各种变故，怨军被缩编成四个营，二人是其中两个营的首领。

大辽快完蛋的时候，郭药师见势不妙，立马带头投降大宋，并且上了一道极富感情的降表，表达了自己对宋的强烈的民族认同感。

好大喜功的赵佶看到降表后，对郭药师大加赞赏，封官许愿。

虽然甄五臣也被封了官，但他的拍马功夫太差，所以官位远在郭药师之下。

就此，怨军掌握在郭药师的手中。

郭药师同知燕山府期间，自恃徽宗恩宠有加，为所欲为，飞扬跋扈。他派部下到宋境内的各州做生意，赚取钱财，并招募士兵，怨军扩充至五万之众。

眼见金国势大，不顾手下大多数人反对，立马投降了金国。

相比大宋，金国对他就不那么友善了，每逢战事，总是让怨军做先锋。

尽管宋军战力不强，但一来二去，怨军也折损不小。

这下，怨军就真的名副其实，成为抱怨的队伍了。

这次大金国攻宋，斡离不分派郭药师攻击名不见经传的张小庄，却只让郭药师带一半队伍，剩下的一半，准备用来攻城。

可想而知，无论攻不攻得下开封，那一半怨军都会伤亡巨大，剩不下多少了。

至于这边，甄五臣对于攻陷张小庄，并不抱半点希望。

到目前为止，张士勋仅仅现身城头，除了射箭，并没有施展神通。

很明显，怨军的进攻，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威胁，不屑于施展神通。

一旦惹毛了他，这条大虫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在郭药师的指挥下，第二波雪球又开始朝冰城墙滚去。

这次雪球比上次小多了。

毫不意外，正如甄五臣预料的那样，由于雪球较小，不足以让推雪球的弟兄们藏身，所以伤亡很大，还没有推进到冰城下，人已经折损过半。

甄五臣忍不住哀求道：“郭将军，停止吧，这样下去，弟兄们伤亡太厉害。”

郭药师不为所动，冷着脸道：“五臣，慈不掌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休要聒噪，不然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甄五臣只好退到一旁，眼睁睁看着怨军士兵不断地倒下。

在付出重大伤亡后，雪球终于被推到冰城墙下边。

突然，城墙上有个护国军士兵拿着铁皮喇叭高声喊道：“怨军弟兄们，不要为女真人卖命了，咱们同为汉人，都是同一个老祖宗，何苦自相残杀？”

“怨军弟兄们，赶紧投降吧，护国军优待俘虏。”

“怨军弟兄们，汉人不打汉人。”

……

“护国军？”

郭药师扭脸看向甄五臣，“我似乎记得，太原那边有这么一支宋人队伍，怎么跑到这里了？”

甄五臣苦笑道：“护国军本是张士勋搞的，出现在这里没什么好奇怪的。”

“原来如此。”郭药师脸上显出一丝担忧，转瞬即逝。

他抬头看天，摆摆手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收兵。”

命令刚发出，就听东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二人一惊，转身朝东边望去。